(一)现在
内卷和躺平是当今社会,除了新冠病毒之外,最流行的词语。曾经的三和大神的生活方式,即干一天日结躺三天,成了躺平的最形象概括。
另一方面,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各种不同寻常的人物通过互联网出现在我们面前。比如,说着地道伦敦腔英语的石榴哥,用流利英语卖工艺品的大爷,还有在工地用播音腔朗诵《出师表》的水泥工,在街上绘制扇面的流浪艺人,最近又爆出一个一边收垃圾一边画油画的达人。据说,他收了15年垃圾,邻居一直不知道他会画画。知道他会画画之后,邻居们突然变得善良起来。
如果没有这些出人意表的举动,他们就是一些平凡的人。而他们的行为之所以是意外的,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超出了社会设定的预期。那么,这些预期从何而来?
其实,它们就是平凡的世界的标准。
现实生活中,你也许很聪明,也很勤奋,但是不代表你就能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你努力了,结果却可能是,人近中年,发现自己越来越平凡。这时候,你是选择躺平,还是不妥协,这是一个问题。
在一个平凡的世界,绝大多数人注定了平凡一生,在生活的重压下,压弯了腰,但有些人依然选择不躺平,他们还有最后的一点点倔强。他们说英语,朗诵,画画,他们就指着这口气活着。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平凡的世界》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意义。孙少平一边挖煤,一边坚持看书。他的周围不是一个能够欣赏和奖励他的这种追求的环境。君子慎独。他对精神世界的一丝不苟,仅仅是因为他把自己作为一个高贵的人,来由衷地尊敬和爱戴;而不是把自己当成动物,潦草的对待;或者当成某某长、某某总,从这些角色中寻求成就感。孙少平这样的人的存在,让我相信,一个平凡人依然可以建立自己的价值,做一个高贵的人。
此后是黑夜,我便是光,这是革命年代的英雄说辞。在平凡的世界,这一点点倔强,不妥协,就是绵延不绝的光。在尼采的哲学中,这就是赋予混沌的世界以意义。
(二)未来
如果我们生活在未来,一个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时代,生活更加富裕,我们还会面临类似的精神危机吗?
我们可以尝试从上世纪80时代就进入发达国家的邻国来寻找答案。村上的《再袭面包店》的主人公本来是个勇于挑战世俗常规的人,但因为去打劫面包店却还是无意中进入了“交换”的圈套,于是就放弃了叛逆,开始上大学,工作,结婚。反抗,结果还是在无意识中走入主流。那首瓦格纳也许就代表了社会给予的一种同化的压力。我们总想反抗,活出自己,但要是给自己的经历记录一个纪年表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的大事件,都可以用“毕业”、“工作”等大众化的字眼来概括。没什么不同的,不同的也许是,你毕业的学校是不是更好,工作是否更体面.。人的追求也就是这些,就好了吧?
这篇小说描述了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下的体制与法则的束缚和同化、反抗的问题。当我们稍作反抗之后,像主人公去打完劫,填饱肚子,就只有开始睡觉,“等待汹涌的潮水将我送往相应的地方。”这是否又再次暗示着,我们个人无力的反抗,看似有起色,却也是终究失败?村上通过这部小说,阐述了自我主体性崩溃的过程以及加以修复的努力,而这种努力是荒谬而徒劳的。
“世上既有带来正确结果的不正确选择,也有造成不正确结果的正确选择。为了避免出现这类非条理性——我想可以这么说——我们有必要采取实际上什么也未选择的立场,我便是大体抱着这样的态度来生活的。”这句话看似超然,其实蕴含着无奈,妥协和盲目,这是一种存在主义的荒诞。
在一个平凡的世界里,做一个高贵的人,保留一丝最后的倔强。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能够把苦难转化为一种前行的精神动力。这或许是我们能够超越过去的物质匮乏的苦难,现在不平衡发展的压力和未来的虚无主义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