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其他动物之间的差异非常显著,无论从身体特征,还是行为模式,更不用说人类有着独一无二的文化技能,能够识文断字,发明复杂的工具,也可以因为某个故事而形成规模庞大的群体,或者因为某个寄托于未来的目标而开始筹划自己的生活。除了人类,没有其他的物种能够做到这一点。
长期以来,人类的独特性不需要通过与其他动物相类比而特意表现出来,毕竟在本质主义思维框架下,每个物种都有属于自己的自然位置,而人类就是处于顶尖位置,被“上帝”赋予命名和管理其他动物的职责。然而,1859年,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将所有生物都纳入到一棵庞大的演化树上,而人类也只是占据演化树的某一枝条而已,至此,“只有借助演化理论,生物学现象才能获得理解”(杜布赞斯基如是说)。在这个意义上,人类的独特性也必须由演化理论说明,或者至少要为人类的独特性的最根本的原因找到演化解释。
如果说理解人类的独特性,为其找到坚实的演化基础是专业人类学家的工作,但囿于科学的保守性,他们无法给出天马行空的说明。而擅长大尺度历史思考的学者就能在这个工作上做出极具洞见的工作,有小入手,见识乾坤之貌。例如,犹太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参见人类简史:叙事、期望和人类的未来 - 简书 (jianshu.com))从语言的虚构能力入手理解人类百万年的演化。
然而,如果要为赫拉利的工作接上坚实的演化基础,那就需要说明自然言语的演化尤其是虚构能力的自然演化是如何形成的。这个问题的难度不亚于人类百万年的生物演化叙述,因为语言能力不可能是单一基因突变的结果,也不可能只对个体适应环境有利。所以单单将语言能力定位在FoxP2基因,定位在人类拥有精细控制声带振动能力,似乎就是将一个附带的生物现象解释成该生物现象之所以可能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随着科学家不断找到使得自然语言得以可能的生物学条件,从历时和工时的维度,才能拼出完整的人类演化画卷。
语言是不可缺失的一篇拼图,有可能是一个指示其他拼图所在何处的核心。由语言出发,叙事为人类理解社群生活和外部世界提供了一整套认知工具(参见我们如何成为社群的合格成员:故事的教化 - 简书 (jianshu.com)),文化信息就可以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在代际间传播和积累(第10话:再议文化的积累性演化 - 简书 (jianshu.com))。至此,对人类个体来说,适应社会比适应自然更为重要。
由语言出发,向下寻找语言得以可能的心理机制,那么就不得不说到最为核心的读心能力(mind reading)。很多时候,越重要的事越被我们忽视。语言、故事、模仿、理解他人内心活动,哪一项不是你我轻而易举获得的能力。谁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在这些司空见惯,甚至没有意识到的能力上寻找人类成功的秘密。读心能力是这些日常能力的核心,也是社会生活的前提。因为读心涉及到理解他人行为(参见为什么我们需要理解?作为预测的理解 - 简书 (jianshu.com))。而理解他人行为则是社会合作的基础,同时从理解中可以生发出对自然的朴素理解。进而为复杂的社会系统和科学研究打下心理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