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残雪凝聚的余晖照射在绘有山水画的屏风上,透着阵阵寒意。已到三更时分,远处却传来《梅花落》的笛声。夜深人静突然忆起往事,月色于无人处也好像朦胧起来。
我是人世间一个惆怅的过客,我知道你为何事而泪流满面。怕是在断肠的笛声里,你回忆起了平生的点点滴滴。
第一片 “残雪”、“凝辉”、“落梅”、“三更”、“月胧明”等字句,营造出了一种既清且冷,既孤且单的意境,大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而这种感觉大抵只能给人带来痛苦和茫然。
一个“我是人间惆怅客”的“我”,另一个“知君何事泪纵横”的君。但从词意看来,更应该是灵犀暗生的独自感慨,而不是朋友间当面对谈倾诉。所以说,这个“君”指的是容若自己。当一个人倦了,累了,苦了,伤了的时候,便不禁会忍不住地自言自语,自怨自艾,自问自答,何况是纳兰这样的至情至性之人。
“断肠声里忆平生”点睛之笔,短短七字,令人潸然泪下。见惯了哀而不伤,隐而不发,反而更容易被这样痛彻心扉的凄绝之美打动。闭上眼睛仿佛依然能看到纳兰容若在那一片断肠声里,默默地伤神。
人的性情基因决定多少,真不好说,但就纳兰性德这个人看,他是个天生心思细腻,情感饱满的人,活了不到三十岁,投胎投的一级棒的男人,按理说没什么波折的一生,应该是那最明朗的京城少年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对自己内心哪怕一丝丝风动都能敏感觉知到的人。
有些人对自己的内心的敏感如琴弦,稍有波动既能感知,有些人大概是钢丝绳,有人站在上面走钢丝都纹丝未觉。这是天生的,前者便是文艺青年,后者是快乐大狗。也不知道谁更幸运。以前我觉得自己是快乐大狗,现在突然觉得也许不是,也许后天经历也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