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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下谈玄录

专题: 想法
作者:偶开天眼 时间:2021-04-08 18:36:25  阅读:232   网上投稿

                                归墟

荒城旧梦失魂落魄地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厅堂处,一个白发孩童兴趣缺缺在棋盘胡乱落子。

他抬眼见荒城旧梦,似早预见,懒洋洋道:“多久了,终于回来啦?”

荒城旧梦面色悲伤,看着那孩童:“小庸,你怎返老还童了……”

小庸:“一次轮转,复一次旧模样。”

荒城旧梦:“其他人呢?”

小庸:“还有谁?”

荒城旧梦望穿前景,有所追忆,良久:“登哥怎样了?”

小庸:“他死了。”

荒城旧梦:“什么时候的事?”

“世情荒凉不如山,纠结应是心中寒。声声念念腰缠病,最赞他人说扯淡。”小庸摇头晃脑,“那时候,他就死了啊。”

荒城旧梦:“可我还曾见过他……”

“你怕是见鬼了。”小庸伸手指向铁窗外那棵老树,“呐,他就葬在那边的树下,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些胡言乱语的文章。”

荒城旧梦不敢看,又问:“遗忘呢?遗忘可还在?”

小庸拍拍小脑袋:“你不说,我真遗忘了……他好像留在了芜州……嗯……和那些书成婚了。”

荒城旧梦:“那些书?”

小庸:“神鬼人灵地天惊。”

“哦……”荒城旧梦,“琴客呢?”

小庸:“他最后还是走了。”

荒城旧梦:“你挽留过他的。”

小庸:“我还是放他走了,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他只是过客。”

……

一阵沉默后,是小庸先说的话:“那太乙金精睡了很久,现在还没醒呢。”

荒城旧梦:“已经是斑驳铁锈了吧?”

小庸:“那倒不至于,睡着了而已。”

荒城旧梦有些失神,忽问:“你可孤独?”

小庸一听,显出兴奋的样子:“孤独得紧啊!要不你让我出去玩玩?”

荒城旧梦:“不了。”

小庸:“还在等?”

荒城旧梦不答。

小庸盯着荒城旧梦,逐字逐句:“一连十六卦,卦卦都有他。”

荒城旧梦:“他是谁?”

小庸:“非世之官鬼。”

荒城旧梦沉默。

小庸:“换我去快活快活?”

荒城旧梦别过头,就要溜走:“我先到处看看,你忙。”

小庸翻出白眼:“切。”


                                 

荒城旧梦站在登哥的坟墓前,或该悲伤,或该追悼,或该羞于感叹,或该欣喜若狂。

他却无法去调动情感,或许某些事物丧去,在心中也会丧去,是那种不曾开始过的丧去。

登哥的坟只是一个不过脑袋大的小土包,没有墓碑。而那土包丛生杂草,旁边堆积了不少老树的落叶,许是很久也没有人来过。

确实,不应该会有人来这儿,也不应该会有人来悼念他的。

“坟草丈许高……”小庸不知何时早爬上那棵树,骑在歪歪的树脖子上,探出头问,“清理清理吗?”

荒城旧梦摇头:“清过了。”

小庸:“怎说瞎话?”

荒城旧梦兀自喃喃:“君子居众轮替了不少,现大多是新面孔。沧倉拜入正统道门,结交了男朋友。小葉也更成熟稳重,不再那么狂妄。伦囬结婚了,似乎前年的事。是了,登哥……仙子也结婚了……你还记得仙子么?她大概是回归凡尘,希望她的心病能渐渐愈合吧!”

小庸:“那小葱和小虾呢?”

荒城旧梦:“一个在土澳,一个回家了。”

小庸:“还是曾经模样?”

荒城旧梦:“是吧?不是吧?”

小庸:“怎么说?”

荒城旧梦:“不知道。”

小庸撷下小树枝,在手中把玩:“人都说上坟悼念要除草清灰上酒菜燃香点烛,你倒好,空手而来就带着一腔愁肠。”

荒城旧梦:“以尚且活着的故人惦念已经死去的故人,才是对故人最大的慰藉。”

小庸:“慰藉自己?”

荒城旧梦:“确实。”

小庸:“那还蛮好笑的。”

荒城旧梦忽问:“你会先比你心里重要的人离开吗?”

小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荒城旧梦:“什么?”

小庸:“你不重要了,再把你扔掉不就是先离开了么?”

荒城旧梦:“这不一样。”

小庸:“哪里不一样?前者是从人世消失,后者是从你的世界消失。对你来说,有何不一样?”

荒城旧梦:“起码我还知道她过的好。”

小庸:“你真的知道?”

荒城旧梦沉默。

小庸:“害怕被抛弃,所以先抛弃,从而占据主动。人们以为在某种意义上拿捏在手里,其实代价是失去了更多。”

荒城旧梦:“是对一切充斥了绝望。”

“不过是逃避当下与未来而已。”小庸将树枝掰成两节,“魔鬼总是不请自来,但希望也要自我发掘。遇到了魔鬼便会臣服,得到的快乐也不会感到真实的满足。”

荒城旧梦:“登哥说的?”

小庸眨眼:“没人说,本来就如此。”

荒城旧梦:“那坟墓呢?”

小庸:“刚生下来就该准备好给自己掘墓的觉悟,那每一天才会过上自己最乐意的生活。”

荒城旧梦:“因为珍惜?”

小庸:“无悔做过真实的自己。”

荒城旧梦:“等待消亡呢?”

小庸:“到与死亡牵手时,会后悔未去做过的愿望。”

荒城旧梦:“死亡就是终点了。”

小庸:“对你我来说,死亡不是终点。对他人而言,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发现死亡,才是绽放自我光芒的起点。”

荒城旧梦:“希望之花?”

小庸:“无私之爱。”


                                懂哥

那男人执风流扇,花衣袖生风,笑吟桃花非病,风流总忘情。

小庸见他来,轻咦:“你怎来了?”

荒城旧梦问:“他是谁?”

小庸:“jb人。”

荒城旧梦忽如触景伤情,喃喃:“jb人……”

那男人将扇一收,泰然自若:“来此转转~”

小庸:“刚刚好,给咱病人做做情感辅导,他要崩溃了。”

那男人看向荒城旧梦,饶有兴致:“近来蒙尘?”

小庸:“不一样。他只是积压太多。”

男人:“女子十八是道坎……”

小庸突然急了:“你再提这个我灭了你……”

男子轻笑:“不是都一样的……”

荒城旧梦回过神:“是,是道坎。”

男人:“用情太深无法收回可不行。”

荒城旧梦:“她说过的。”

男人:“说过什么?”

荒城旧梦:“很多很多……”

男人:“海誓山盟?永永远远?长长久久?海枯石烂?”

荒城旧梦:“差不多……”

男人笑了:“只是你当了真~”

荒城旧梦:“她也曾愿意奔赴……”

男人摇摇扇:“人心总会变~”

荒城旧梦:“她爱过我……”

男人:“她也爱过任何人~”

荒城旧梦:“并没有!”

男人:“她收回了覆水~”

小庸应和:“确实确实~”

荒城旧梦:“她只是累了……”

男人:“你不曾累?”

荒城旧梦不答。

男人:“你可曾放弃过?”

荒城旧梦:“没有。”

男人:“累了为何不弃?”

荒城旧梦:“累了为何要弃?”

男人:“为了更快活~”

荒城旧梦:“放弃只会更痛苦。”

男人大笑。

小庸跟着咯咯笑。

荒城旧梦:“为什么笑?”

男人:“你收不回自己的心。”

小庸:“就像那句……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男人瞟了小庸一眼,接着说:“这好办。”

荒城旧梦不敢问。

男人自顾自说:“专情不如滥情,独钟一壶酒不如多尝几种佳酿~”

荒城旧梦:“都不是她。”

男人:“皆是女人。”

荒城旧梦:“都不是她……”

男人:“皆是红颜。”

荒城旧梦:“都不是她!”

男人:“皆是佳人。”

荒城旧梦哭了:“我找不到那个人……”

男人:“你找不到你自己。”

小庸摸摸荒城旧梦的头:“大梦一场而已。”

荒城旧梦:“独一无二……”

男人:“那她呢?”

荒城旧梦:“她也会……”

男人:“为何神迷。”

小庸:“但愿长醉不愿醒。”

男人又瞟了小庸一眼:“你倒是很懂嘛!”

小庸尴尬笑,忙摆手:“不不不,你才是懂哥,我是二傻子……”

荒城旧梦起身跑走了。

男人对小庸说:“他还在等啊!”

小庸揉揉自己的小脸蛋:“念念不忘,依依不舍……病人向来如此。”

男人:“他就是那个病人?”

小庸:“是。”

男人:“比之曾经,多了许多神采。”

小庸感叹:“爱情的力量吧!”

男人笑:“所以而今,自食苦果~”

小庸耸肩。


                      寻候的四种释义

荒城旧梦:“你知道为什么我叫寻候么?”

小庸:“不就是因为你稀罕她吗?”

荒城旧梦神秘兮兮:“寻候这个词是很有深意的!你能琢磨出寻候有几层意思么?”

小庸:“不就寻求与等候吗?”

荒城旧梦蔑笑:“都说你自古旁门皆左道,从来九卦是庸生。这咋就不懂了呢?”

小庸:“那你说来听听。”

荒城旧梦:“寻候寻候,其一自然是追寻与等候;其二层则是对她的等候;其三层是因候有时节之意,也便是说这第三层的意思便是有她的时节;其四层是因候亦有事物变化之时表现的状态,寻候即是探寻她变化了的样子;这四义相合,就是她之于我行动的纲领。”

小庸玩味看着:“哦?什么行动纲领?”

荒城旧梦:“追寻与等候她的回应,在所有时候对她抱着等候之心,直到有她的时节到来,在她所在的时候让她变成更好的人;此即为我之行动纲领!”

小庸反倒蔑笑:“结果呢?”

荒城旧梦忽然低落,声音变小:“她……烦了就跑了……”

“不过感动自己而已。”小庸起身,伸出稚嫩的小手手,轻拍荒城旧梦的衰脸,乐道:“懂了,你就是孔乙己!”


                              临渊羡鱼

小庸与荒城旧梦在岸边散步,荒城旧梦牵着小庸的小手,小庸蹦蹦跳跳,无忧无虑。

忽见岸边两条鱼搁浅,它们互相吐泡泡给对方,只为双方都能活的更久。

小庸乐了,说:“当年庄子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荒城旧梦则不然,他羡慕:“世事难料,在困难之时还能为对方奔赴,尽管它们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这不就是爱情吗?”

小庸摆摆手:“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双方最好的选择。”

荒城旧梦:“你不懂什么是伟大。”

小庸:“我知道世界的本质。”

荒城旧梦:“本都没有对错。”

小庸:“可总有人执迷不悟。”

荒城旧梦:“因为心更痛。”

小庸:“不过是无病呻吟。”

荒城旧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庸:“自说自话罢了。”

荒城旧梦:“我懂她。”

小庸:“未必,就算如此,她懂你么?”

荒城旧梦沉默。

小庸:“你追求的初心都被改变了。”

荒城旧梦:“我从没放弃那个她。”

小庸:“又来了。”

荒城旧梦:“本该如此。”

小庸:“不过是梦而已。”

荒城旧梦:“活生生的人啊!”

小庸:“不可能永恒。”

荒城旧梦:“只在乎当下。”

小庸:“那更该放的开!”

荒城旧梦:“不!”

小庸:“所有都终将逝去,相濡以沫也是如此。”

荒城旧梦:“你总是和我唱反调。”

小庸:“你自己也喜欢和自己唱反调。”

荒城旧梦:“我哪有?”

小庸:“你有没有你最清楚。”

荒城旧梦沉默。

两人静静看着搁浅的鱼儿,不再言语。

而相濡以沫,到再也无法濡沫,鱼儿最终双双死去,不再动弹。

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坏的结局。


                                  星河

荒城旧梦独坐绿草原上,深夜的满天星河与他无数次回眸,而每粒星辰在他眼里不断形成一幅又一幅曾经经历的画面,让他不想去看又想要去看。

他感到微凉,本能蜷缩,双手紧紧环抱双腿,闭眼将头深埋其中。

有点发抖,还需自我发热温暖自我。

他曾被各方重担深压,也向天呼喊求救,但天公唯静观,所有都在静观。

没有人给他所需要的一丝热度,就如同在冰库中缓缓被冻死的活物,不断不断地求救,不断不断地搓热自己。

荒城旧梦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多久,他的心缺失了一块不完整,宛如黑色的洞。

“冷,就穿好衣服,升起一团火,喝一杯热汤,眠一张暖床。”身后是懂哥的声音。

荒城旧梦不愿动弹,支吾几声。

懂哥走到身边,附耳轻声说:“你好可怜哦……”

荒城旧梦依然不动弹,装作没听到。

懂哥继续轻声说:“来我这儿,我会好好疼惜你……”

荒城旧梦将头埋的更深。

懂哥捏着嗓子,装作女人:“我叫一语求梦繁……”

荒城旧梦大怒,暴起呵斥懂哥:“滚蛋!我是你爹!”

懂哥见状跳开,嘻嘻哈哈一溜烟跑路。

他走后,草原上回复平静,空旷的大地连风声都不发,荒城旧梦能听到的也只有极为安静的环境发出的高频鸣声。

鸣声仿若一切重压的嘶吼,入耳不断刺穿大脑,就像血淋淋的太刀,反反复复在将死之人的身体各处进进出出,留下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有人笑他软弱,因为总是会哭泣。

有人笑他不够狠,因为没有壮士断腕之心。

有人笑他运气不好,因为从开始都摇不到三个6。

有人笑他不懂经营,因为留不住欢心。

他总会听在心里,也总不后悔做的事情。

常情是难免的,可他还是不愿跟随世界,他想保留一颗钻石之心。

但人若喜欢的不是钻石,而是金玉。

无价值便就是无价值,与蒙尘无关,发的再耀眼,也只会觉得过于炫目,令眼生疼。

不如做天上星辰,时晦时烁,亦遥远不及,地上人难以企及,互为孤高。

所以,摸不得的,总不是三千世界。

是三千世界如沙尘,在指间转瞬即逝。

如此而已。


                                恶龙

小庸配了一副黑框眼镜,长者同款。

他给荒城旧梦炫耀着。

荒城旧梦疑问:“为啥要戴眼镜?”

小庸:“因为时间就会续得很长。”

荒城旧梦:“这冷笑话好好笑。”

小庸:“还能看穿过往种种。”

荒城旧梦:“那你看见了什么?”

小庸:“这几天有看到一条肥龙。”

荒城旧梦:“它要吃我的回忆。”

小庸:“是你觉察错了,它不是要吃你的回忆。”

荒城旧梦:“那是什么?”

小庸:“你总把心放在离谱的地方,都不去认真觉察自我发生的细节。”

荒城旧梦:“所以呢?是什么?”

小庸:“你害怕她忘却,自我投射反倒变成你害怕忘却,所以在关键的节点上就会被你所不愿见的事物所替代。”

荒城旧梦不耐:“是是是……所以是什么?”

小庸将眼镜摘下:“是情感。”

荒城旧梦:“是?”

小庸揉着肥脸蛋:“如巨鹰的放射,人终将被那根源之巨鹰吞噬身为人的一切情欲。你只是那时太满了,恶龙闻到香味,以为烹煮好,所以找上你。”

荒城旧梦:“如果它吃了呢?”

小庸:“那你不再会因此感到动心,现代人很多时候不就是这样?突然有一天,再也不会对此感到动心,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荒城旧梦:“就不再是我的?”

小庸:“依然是你的……这个不好说,就像是你只剩下一个剧情脚本,而因此剧情脚本产生的情绪变化都不会再有。”

小庸继续说:“你知道你经历过什么,知道你都怎么样,知道你的内心。给了它后这些都会有,但就都不会再因此去感怀。”

荒城旧梦:“就像是灰色的一页书?”

小庸:“可以这么说。”

荒城旧梦:“但它奈何不了我。”

小庸:“当一切都到极限,你会匍匐跪求它再来也说不定。”

荒城旧梦:“我拒绝,一直的。”

小庸坏笑:“以后会不会你也说收回你说过的话之类的话嘞?”

荒城旧梦怒视他:“闭嘴,不可能!”

小庸嘻嘻笑着,跑开了。


                              诛心锁

荒城旧梦独坐峰顶,眼前是深渊万丈,山风不停呼啸。

他如老僧入定,却又如枯木垂风,似失魂的躯壳般。

小庸和懂哥顶着大风走上来,小庸叫唤他:“喂,你没事儿到这里干嘛,咱们去找个舒服的地方不好吗?”

荒城旧梦不语。

懂哥将手中扇轻挥,如摩西分海,瞬间将大风分开,从两旁而过。

小庸蹦跳上前,轻拍荒城旧梦:“喂喂喂,在吗?”

荒城旧梦发出死灰的声音:“不在了。”

小庸翻白眼,索性坐下来在一旁:“还搁这儿悲痛呢?”

荒城旧梦:“出不来。”

小庸:“为啥啊?那女人何至于让你如此?”

荒城旧梦沉默良久,开口:“曾经的经历,她说过的话,她为我做过的事,我一直都觉得她是真心的。”

小庸:“那又如何?”

荒城旧梦:“我总是不懂,明明都努力至此,为何瞬间崩塌……”

小庸:“那如果她对谁都是如此呢?”

荒城旧梦:“我懂她的,她那些感动和觉悟,是对我一个人的。”

小庸笑了:“那又瞬间瓦解?”

荒城旧梦:“可能是感动消失了……”

小庸:“你这不懂的吗?”

荒城旧梦:“不懂……”

小庸:“人之分合,岂不都是一瞬之举?永恒的与共,在所有考验下才能修炼成形。”

荒城旧梦:“是啊。”

小庸:“就像游戏,她中途退出了而已,或者加入了别人的战局。”

荒城旧梦:“确实。”

小庸:“你又怎会不懂?看的通透,却伤于情欲而已。”

荒城旧梦:“或许是我太菜,菜的抠脚。”

小庸:“我们终归都是孤独的战士,除非看见了双生火焰。”

荒城旧梦:“这不是唯一的路。”

小庸:“别不是了,七情六欲总能让人愚蠢。”

荒城旧梦:“她或许会回来找我。”

小庸:“那又如何?”

荒城旧梦:“那就可以继续奔赴了。”

小庸:“变蠢了。”

荒城旧梦:“你不懂。”

小庸:“看清楚你的世界吧!”

荒城旧梦:“世界一直在动。”

小庸:“她都求你别烦她了啊!”

荒城旧梦沉默。

小庸叹了口气:“唉!”

荒城旧梦:“是啊……我自己去观看就够了。”

小庸:“这样吧!”

荒城旧梦:“什么?”

小庸:“我给你一道诛心锁。”

“诛心锁?”荒城旧梦忽然回头看向小庸。

小庸笑:“你此番心念是该锁一锁,我赐你一道诛心锁,锁你之愿,锁你之念,锁你心之往,锁你情之涟,锁你爱的她,锁你眼中见。”

荒城旧梦忽感不适,仿佛有一道无名枷锁在胸前枷上,痛苦得想要叫出声,却喉间喑哑。

无法支撑身体,荒城旧梦仰面倒地,他怒目圆睁看着小庸,低沉地啊啊叫唤。

小庸扮了张鬼脸:“自此后,这段情先锁着吧!”

小庸站起身,上前轻拍倒在地的荒城旧梦的脑袋:“这感觉一会就好啦!你忍一忍,一会就能如常。嗯……这道锁要想解,简单。当你对她的本心不再有执着,对她的觉悟不再被蒙蔽,对她的情意不再能感怀,便自然解开咯~”

小庸笑嘻嘻,转身要走,忽然停住,回头道:“噢,给你留个念想,若她忽然回心……我是指真心,她能回心,为你奔赴,发愿共情,此锁亦能自开。不过,不太可能嘻嘻~”

说罢,小庸又蹦蹦跳跳下山而去,懂哥一言不发看完全程,给荒城旧梦留下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后,便随在小庸身后下了山……

“你,何时参悟了诛心锁?”下山的途中,懂哥终究没法忍住,他显得很忌惮,小心翼翼地发问。

小庸蹦起来从旁的树枝上摘下无名的果实,塞入嘴里:“你别怕呀!我哪会啥诛心锁哦~”

懂哥:“那你这……”

小庸:“三点妙语连珠,半份直指本心,一嘴喝破妄想,两手拍散深情。”

懂哥:“哦豁~”

小庸:“如何?你现在觉得你该不该叫我爸爸?”

懂哥:“呸!”

小庸嬉笑着,与懂哥逐渐踏入云烟深处,不见踪影。


                        不该窥探此般黑暗

时凛冬之夜,天降大雪,荒城旧梦诸人围炉取火,抱团夜话。

小庸:近来如何?

荒城旧梦:渐无挂碍,却时时惊梦。

小庸笑:早无挂碍,何来惊梦?

荒城旧梦:常见她在眼前,或迎风伫立,或往昔重头,或悲己喜物,或怒我笑他,却五根不得近。

小庸:如何不得近?

荒城旧梦:如有玻璃,如见镜中花、如触水中月,如梦幻、如泡影、如露、如电。

小庸:知味吗?

荒城旧梦摇头:曾有苦涩、酸辛、甜蜜,诛心锁后如嚼蜡。

小庸:那怎么算惊梦?

荒城旧梦:突然看见,心总是一惊。或梦醒所见所感,总感有所缺口。

小庸:此亦浮生三梦,你已尝其一。

荒城旧梦:哪三梦?

小庸笑:不必问,总会知道的。

荒城旧梦寻味。

小庸斜视懂哥一眼,向荒城旧梦发问:若无诛心锁,你知世事如何?

荒城旧梦:如何?

小庸不语,轻踢身侧的懂哥。

懂哥有所感:哦!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好了!

荒城旧梦:你说便是。

懂哥:曾有一女唤小玉,她与邻家青梅竹马相好不久,那青梅竹马与村口的寡妇情投意合,便弃了小玉,与寡妇厮守了。

荒城旧梦:蛮老套。

懂哥:那小玉整日伤心难过,以泪洗面。觉度日无望,却畏惧生死。

荒城旧梦:理当如此。

懂哥:她也不断纠缠那青梅竹马与寡妇,求青梅竹马回心转意,求寡妇还给自己,求佛赐回时光,求鬼一血怨恨。

荒城旧梦:不应该。

懂哥笑:皆不奏效,倒是青梅竹马与寡妇被整烦了,一夜后跑路,无了踪影。

荒城旧梦:很悲伤的故事。

懂哥:村里其实有一人对小玉极好,便是村西的张九。他总是在小玉悲伤时陪伴身侧,时常嘘寒问暖,无止境付出。

荒城旧梦:自古深情无人问。

懂哥:小玉也感受到那份爱意,所以又没多久,便与张九在了一起。

荒城旧梦:还蛮好的。

懂哥:可惜啊!那小玉与张九感情升温到顶峰,繁华褪去了。

荒城旧梦:张九渣了她?

懂哥摇头:并没有。相反,张九如同初见时候,无微不至。是那小玉,渐渐变了一个人。她对张九越来越严苛,事事皆数落,恶语伤人,不断打击张九的热心。

荒城旧梦:挺好。

懂哥:那日,小玉说了一句话,将张九所有的爱意化成覆水,从九天倾泄不再复返。

荒城旧梦:她说了什么?

懂哥没有回答,自顾自说:张九离开了小玉,就算遇见,亦如陌路。而小玉却如当年青梅竹马时一样,不断悔恨认错,不断纠缠,继续求天问地,沉溺悲伤。

荒城旧梦:有点作。

懂哥:这个循环一直在走,小玉的身边不断新人旧事。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明白。

荒城旧梦:明白什么?

懂哥:她爱上了被人所抛弃的感觉,她上瘾了。她总是寻找爱意,得到了便想方设法让陪伴的人厌恶她,远离她,她再去纠缠,去苦求,享受这种求而不得。

荒城旧梦:怪。

懂哥:那一日她触碰到了内心,她一边被这种抛弃的行为伤害,一边又感到愉悦与满足;就像是捂脸哭泣的孩子,手遮住的是里面那快乐的笑颜。

荒城旧梦:一边流泪痛哭,一边开心大笑?

懂哥:充满愉悦快乐。

荒城旧梦:感觉很扭曲。

小庸揉揉自己的小脸蛋,插嘴:人总有阴暗之心,生存的时候,而阴暗之心皆在光明的后面。好人,可不该窥探那般神秘的黑暗。

荒城旧梦:你在说什么?

懂哥:最后,她死了。

荒城旧梦:怎么死的?

懂哥:小庸说得对。窥探了黑暗,阴影弥漫了光明之心。

小庸:叫爸爸!

懂哥不理小庸,说:她爱上了所有的矛盾,喜欢吃草莓的时候选择凤梨,该睡觉的时候选择唱歌,该工作的时候选择饮酒,该洗浴的时候选择吃饭,然后继续悔恨着自己的所有。

荒城旧梦:然后呢?

懂哥:然后,该生存的时候选择了灭亡。

荒城旧梦:疯了。

懂哥:她最后的一句,是在悔恨不该吃药,应该喝麦斯卡尔。

听完后。荒城旧梦沉默,小庸继续揉揉脸蛋,懂哥轻笑一声,伸手烤火。

忽然寂静,只有火炉里燃烧的柴薪滋滋作响。

围炉夜话,陷入僵局。


                              众人发梦

小庸:自你归后,日日皆是些子儿女情长,能否来点直切主题的?

荒城旧梦:什么主题?

小庸:比如你那场梦。

荒城旧梦愣神,问:哪场?

小庸不回答,忽而转移话题:你知道吗?众人发梦的情景。

荒城旧梦:不知。

小庸:你忘了啊。那没事了。

荒城旧梦:?

小庸:那去看看吧!

如有神在,一眼三千世界,沙漏倒转,万象生灭。

荒城旧梦刚刚还在这里,而现在也在这里。

小庸饶有兴致:所见如何?

荒城旧梦难以回答,眼中皆是震撼。

小庸又问:看见了什么?

荒城旧梦缓缓回答:不一样又一样的世界。

小庸点头:你有要问的么?

荒城旧梦:忽然难辨梦幻现实……

小庸:若下次遭遇如此,记得内观自我,莫随境走。

荒城旧梦:我所见究竟是什么?

小庸:众人发梦之一隅。

荒城旧梦:我看见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进程,我看见trump当选,我看见乔布斯复生,我看见佛陀降世,我看见荣耀战魂日活百万。

小庸尬然一笑:最后那个比前几个还不可能的啦……

荒城旧梦:确实。

小庸:此便是众人发梦,众人困五根之限,服六欲为食,受七情所缚,惯八音长扰,只九窍能通,十分尴尬。

荒城旧梦:你搁这儿做文章呢?

小庸:便是这样,人的意识着点就在当下,而所愿又积郁多时,众人之隐我共通,逐渐营造出共同的梦境。

荒城旧梦表示无法理解:每个人所思不同,所愿也不同,心之不能通,如何共梦?

小庸摇摇手指头:此不是共梦,是众人发梦。人便在当下,社会化让人形成联系,社会中的事物皆是共同联系的。当人群惯行此等循环后,形成共有的概念,而此概念如同道场,人们供奉于此,便取之于此,复供奉于此。

荒城旧梦:过于抽象。

小庸:人之发梦,如欲乐生花,一梦一花,一花千瓣,瓣瓣不同。花叶相掩映处,缠绕相生,而万花缠绕相生,密密麻麻,所见则是一棵巨树。

荒城旧梦:由无数支花,密集形成一棵树?

小庸点头:这便是众人发梦。

荒城旧梦:那我所见,便是这棵巨树?

小庸摇头:非也。所见之大,我们能企及之处却无比渺小,而你方才所见,也不过是这巨树无限放大后,多花交织的一个点而已。

荒城旧梦:为何多与现实违背?

小庸:人力既是无限之大,也是无限之小。一旦认定为囚笼,此便是囚笼。

荒城旧梦:事实确实不可能。

小庸:真我之上捆缚一条锁链,这便是业力。

荒城旧梦:花树呢?

小庸:锁链在根源处,绽放足够远,亦未能从众人发梦中超脱自我,你也经常来去,却不曾记得,亦是受欲海昏沉,此便是锁链。

荒城旧梦不语。

小庸盯了半天,忽问:你看见了什么?

荒城旧梦沉默良久,答:无以名状之花。

小庸白眼:你没救了……


                            荣耀战魂

荒城旧梦:今天是什么节日?

小庸:大年初三

荒城旧梦:还有呢?

小庸:洋人情人节

荒城旧梦:还有呢?

小庸抠鼻子:不知道!

荒城旧梦:是荣耀战魂发售4周年纪念日!

小庸:哦。

荒城旧梦:人终将逝,唯爱永存。

小庸:不是让爱永存?

荒城旧梦忽然沉默。

小庸无可奈何:好了好了。唯爱永存。

荒城旧梦笑了:我说错了而已。确实是让爱永存。

小庸碎碎念:其实应该是英魂不灭……

荒城旧梦:这款游戏是我最喜欢的游戏。

小庸:我也喜欢,可是都没让我玩多久……

荒城旧梦:虽然说挫败感很强,恶意很浓,所见皆是地狱。

小庸点头:从这方面说,这游戏确实很有力量。

荒城旧梦:怎么说?

小庸:击碎身为人的自重感,嘲讽那没用的妄自菲薄,压缩无限放大的膨胀,击碎虚幻,直面现实。

荒城旧梦:你这有点浮夸。

小庸:我不信没人玩荣耀战魂不崩溃。

荒城旧梦:那你呢?

小庸:我想玩荣耀战魂!

荒城旧梦:不行。

小庸:呜呜呜……

荒城旧梦:所以生之于此,便灭之于此了。

小庸:指的是什么?

荒城旧梦不答,兀自念叨:瓦肯海姆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小庸皱眉:你这念的啥呢?

荒城旧梦抬眼看向小庸:我这是最后再说一次了。

小庸:?

荒城旧梦:人终将逝,唯爱永存。

小庸听罢,很认真的看着荒城旧梦,言语淡淡: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荒城旧梦: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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