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省城,在弟弟二泉的帮助下,大全和秀巧在城郊一个建筑工地上安顿下来。
这里天天扬尘漫天,条件苦了点,经济收入比在家乡高了几倍。
这份工作本就得来不易,大全和秀巧身高不够,上高爬低的活怕是大全难以胜任,遭到工地负责人的拒绝。二泉几次请工地负责人吃饭拉起关系,工地负责人实在是盛情难却,看在往日和二泉的交情上,应承下来。
夫妻两人齐心协力,大全上到高处,秀巧在下面投递工具,工地生涯,随着经济收入的提高,让夫妻两人的感情破天荒地和睦了不少。
那几天,夫妻两人领了工资,商量决定回家一趟,看看老人和孩子,就去市中心给两个孩子和老人买几件衣服,返回路上下了公交车,他们提着几袋衣服在马路上往回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横冲直撞,将走在马路内侧的大全卷入车轮下,秀巧凄厉地呼号,黑色轿车见闯下大祸,稍倾之后,飞车逃逸而去。
大全被送到医院,昏迷不醒。马路上正准备下个月全路线安装监控设备,肇事司机逃逸,大全住院的费用,只好自己承担。
八个月后,大全出院回家,身体落下脊柱弯曲的隐患,一些简单的工作勉强能够胜任。他又去了从前干过的农场养家挣钱。秀巧心里越发悲哀,仿佛以后的苦日子就在后面等着她。嫁过来十几年了,住的房子还是她当初嫁过来的旧房子,她躲在房间里,总是不愿见人,房间里深暗森冷,像一团沉郁之气像她扑来。窗口外的核桃树,被风摇着叶子,像是对她的嘲笑。
大全每天下工回来,看到秀巧阴暗着脸,静静地打扫起院子里地面落叶。秀巧冲出来,开口骂到:生来就是个穷命,人家出个车祸死里逃生,还能给家里捞回些好处回来。你就是个丧门星,赔了半条命还赔上家底。我上辈子做了啥?一辈子出不了头,被你连累着。
大全母亲在厨房听见秀巧的哭声,走过来,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又不好向着儿子说话,想了想家里的经济不景气,又花了家底给大全治病,心里又心疼儿子又心疼钱财,只好骂起了儿子:人家走路后脑勺都长着眼睛,你是白瞎了眼,走路不知道看路。
被母亲和妻子两面怪罪,大全扔下扫把,埋头无语凝噎,他背负了太多的悲哀,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地方让他可以躲起来,躲开众口铄金,躲开命运的枷锁,他太累了,无声地哭着,仿佛此刻坠落在黑暗里,风霜刀剑在等着割裂他的伤口。
大全的痛哭秀巧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再多的伤口只能等时间来疗愈,看的越清醒,秀巧却看到将来生活更多的绝境。她冲到房间里,埋头痛哭,她心里积压着太多的积怨,都在这一声声哀乐一样的痛哭声里发泄出来。远方的天空上,秋鸟独自飞着,它听见过秀巧的哭泣,也在为她流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