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忽然想到木心先生的一句话,因为年代久远难以逐字复述,大意就是,文字的简练来自于内心的真诚,我十二万分的爱你,就不如我爱你。
所以你看,有的时候并不是辞藻繁复华丽,罗列出一串形容词就是好,简单平直更动人的。我强调我每天吃得饱睡得好,买了新衣服换了新包包,抢购到了喜欢的玉珠串,看了一本心仪很久但是一直没时间看的好书,交了几个新朋友,被素昧平生的人因共同的兴趣爱好而喜欢和期待着,就不如只说一句,我过得不错。
我是真的过得还不错。你曾说过,你是靠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句话过了这许多年。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这句普普通通的话缘何可以给人莫大安慰和力量。可能是这句话把人设定成了朝生暮死的蜉蝣,把每一天都当做仅有的一天来度过,不那么计较和讲究,到了夜间就可以坦然地模拟死亡,次日早上再一次重生。所以永不破碎,所以生生不息。子在川上说的话,究竟深意何在?既然时间如此限定,就不要再去怀疑命运了,要相信。
还是要相信,相信一切已是最好的安排。虽然我一直不喜鸡汤,但是这句话是个例外。信仰其实是人生在世的刚需。人总得信点什么,才有勇气面对此生的寂寥星光和漫漫长夜,才能在春风得意马蹄疾时不忘本真,才能在江湖夜雨十年灯时依然不失独自赶路的心气。举头三尺有神明,君子不仅不欺暗室,也不弃己心。
就像颜土豆说过,有时候日子会很难捱的,像头顶乌云行走,无论奔跑,蹲下,闪躲,都没有阳光。但是人生需要自带希望,坚定不移地认为一切都会好,心灰了,就什么都好不了了。天上有光,会照在你身上,你心里有光,会照在天上。
佛家讲究随缘,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辛弃疾更是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古人诚不欺我,小人之交才甘若醴。熟得太快,走得过近,太过热络,常常会出问题。因这情感没有经过光阴的沉淀和颠簸,很难验证其真实性和可靠性,又因并不十分熟悉彼此的脾气秉性,没经过变故的考验和捶打,只凭一腔热情很难长久。
我是个比较慢热的人,一直把社交圈界定在不得不结交的范畴里,很少去主动邀约,除非此人真的是才华横溢,美妙绝伦。但是又因为我有一个年少时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父亲,他儒雅挺秀,他睿智温润,有这样的人时刻在那里,一般人的才华再难入我眼。他果真是养刁了我的胃口,让我不自觉地过滤掉了很多我不能适应和接受的人。
如今回头细想我才发现,这些年来,我迷恋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种人,他们才思敏捷,精力充沛,克制自律,气质独特。我欣赏那些真正克制和平静的表里如一。可是太难了。用张爱玲的话说,“除了小说里的人,很少有人是名副其实的”。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时常觉得孤独。孤独别无他用,唯有守住一颗心。狮子吼之心,梁祝之心,故乡坟头一抔土,这样的心。
这世上从来不缺燃烧的羚羊,也不缺守望的雄狮。我家乡有句俗语这样说,家有贤妻,男人出门不做横事。其实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家有贤夫,女人很难行差踏错。都是力量的角逐和融合,都是在相互作用。端看谁更能守得住。人生这趟旅程,越往后越考验的是定力,而不是速度。
我知很多家庭都不是因为强烈的爱而结合,但既然已经结为一家人,已经在一起,多爱一点也没有什么。在一起,我爱你,和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故事的结局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也许责任的维系有时候会持续更久远。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天下眷属都能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