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情性?性就是本性,情是本性的外在表现,一般认为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这些都是天生的,不需要学习就会。荀子说强行压抑自己的七情和本性,喜欢跑到深山老林隐居,动辄以特立独行为高尚,不能和普通人打成一片,背离尊卑贵贱的社会秩序。但对自己的此类行为还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足以欺骗迷惑愚昧的大众。陳仲子和史就是这样的人。
荀子这样说是有道理的。
陈仲子即田仲,生卒年份不详,齐国田氏的祖先是陈国的公子陈完,陈国灭亡后,陈完避难来到齐国,改姓田。陈仲子当时在社会上以学识渊博,品德高尚著称。传说有一次他做梦口渴了,摘了邻居田里的一个西瓜解渴,事后非常自责。醒来以后,心中依然非常不安,负罪的念头挥之不去,于是买了一个西瓜还给邻居,别人感到莫名其妙。陈仲子品德高尚的名声大概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孟子对田仲的学识非常赞赏,称其为齐国的巨擘,但对他的品行并不十分认可。《孟子·滕文公》里说,田仲的哥哥是个高官,俸禄丰厚,达万钟之巨,但他认为那是不义之财,吃用哥哥家的东西会玷污了他的高洁,于是田仲一家人搬到另外的地方自己住,不吃哥哥家的饭菜,不住哥哥家的房子,过着清苦的生活,最后活活饿死。
孟子质问,他住的房子是伯夷那样的贤人还是盗跖那样的强盗建造的呢?他吃的粮食是伯夷那样的贤人还是盗跖那样的强盗种植的呢?孟子进一步挖苦道,如果田仲的操守值得提倡,那么我们大家最好变成蚯蚓,只能 “上食槁壤,下饮黄泉。”
陈仲子这种沽名钓誉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韩非子》里面也有一则讥讽他的故事。宋国人屈谷送给他一个很大的葫芦,告诉他这个葫芦的皮特别厚,无法开口,即使能够打开口子, 它里面也是实心的。陈仲子就回答说,葫芦就是用来装东西的,既然如此那有什么用。屈谷反问道,你把自己严密地保护起来,又不为国家做事,那你有什么用呢?
在《不苟》篇中,荀子认为田仲欺世盗名,比盗贼都不如,现在又把他揪出来批判,荀子对他这种人可谓痛恨之至。
史鰌,春秋时期卫国大臣,是我国历史上尸谏第一人。他生前向建议卫灵公罢免弥子瑕,启用蘧伯玉,卫灵公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为此,史鰌耿耿于怀,临死也不能释怀,叮嘱儿子他死后不要埋葬他的尸体,并把他这样做的原因告诉卫灵公。卫灵公被他的忠心所感动,终于采纳了他的建议。
在古代,丧礼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史鰌居然用尸体作为胁迫的手段,完全违背名分礼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采取非法的、违背常理的手段,以达到他认为高尚的目的,成全自己的美名。
史鰌留下一句话:“生不能正君,死无以成礼。”难怪荀子说:“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