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车夫
早上一边吃早饭，小浦东一边跟我讲，拉黄包车额小江北昨天来找过侬了。我讲啥事体？小浦东讲，不晓得，小江北今天一早就在门口头等侬了。
我开门看见小江北坐了门口头额黄包车上，我喊了一声，小江北进来。小江北低着头走进诊所，脸孔涨了通红额讲，胡大夫我小便痛，侬阿好帮我看一看？我讲好额，侬跟我来。我把小江北带进诊室，脱下裤子看了一下，问他最近到四马路去过勿？小江北点点头。我问他有多少日节了？小江北讲，有三，四天了。我讲，做啥勿早点来找我？小江北讲，没有钱。我讲，侬现在有了？小江北讲，问人家借了三块大洋。我讲，三块大洋有屁用，侬回去天天三次用盐水汏，每天到我这里来打一针。小江北讲好额，谢谢胡大夫。
打好针我跟小江北讲，下次四马路不要再去了。小江北讲，胡大夫下次杀脱我额头，我也不敢再去了。我也晓得小江北讲讲而已，好了一段辰光又要去了。
师傅曾经对我讲过，码头上扛包子额和拉黄包车额，生花柳病额不少。他们在上海没有房子讨不起老婆，赚了点辛苦铜钿就往四马路上的咸肉庄跑，得了毛病又没有铜钿看，结果下水道都烂脱了。
注批:咸肉庄是四马路上妓院的名称。四马路上的妓院最高级的称为长三堂子，次一级额称为幺二堂子，最差的称为咸肉庄。咸肉庄与野鸡也相差不多，是车夫，扛包子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花柳病流行的场所。
小江北天天拉黄包车，身体素质较好，三天盘尼西林一打小便倒不痛了，我再给了他几粒陈医生诊所拿来的磺胺药，也就把小江北的毛病给看好了。我关照小江北，打针吃药一事不要跟人家讲。小江北讲，胡大夫侬放心，我不会跟人家讲额，我也怕难为情的。
我心想，侬到车行里去一讲，我额诊所还开得下去了，亏本额买卖只好难般做做额。我想师傅肯定在车夫和码头扛包子额身上赔了不少铜钿。
后来老鸨来找我，让我帮她的姑娘们找几个车夫和扛包子额。我问啥情况？老鸨讲，政府要遣散她们回乡，如在上海有丈夫的可以留下来。我就把小江北介绍给老鸨了。不过这已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