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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弟子传001| 颜回子渊

颜回,字子渊,又称颜渊。《史记》和《孔子家语》都说颜回(子渊)比孔子小30岁,也就是生于公元前521年。另一种说法是颜回(子渊)比孔子小40岁,也就是生于公元前511年。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颜回(子渊)是鲁国人,随孔子周游列国的学生之一,是孔子最欣赏的学生。《史记·孔尼弟子列传》把颜回(子渊)列在第1位,《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亦将其排在第1位,并记载说,颜回(子渊)“年二十九而发白,三十一早死。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益亲。’回以德行著名,孔子称其仁焉。”

《论语》记载颜回(子渊)的言行有21章。

一、“思想政治系”的高材生第一名

颜回(子渊)是“孔子学院”“思想政治系”的四个高材生之一,排在“德行”科第1名。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言语:宰我、子贡。

政事:冉有、季路。

文学:子游、子夏。

(《论语·先进》11·3)

当然,这个排名肯定不是孔子亲自排的,而是后学弟子排的。这个排名,足以证明颜回(子渊)在“孔子学院”的地位了。

二、“回也不愚”

颜回(子渊)刚入学“孔子学院”时,在弟子中年龄最小,性格内向,沉默寡言,才智较少外露,有人便觉得他有些愚。其实,颜回(子渊)的忠厚与内向,掩盖了他的聪颖善思,就连孔子一时也难以断定颜回(子渊)的天资究竟属于哪个层次。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观察了解,孔子才指出颜回(子渊)并不愚。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论语·为政》2·9)

违,这里是不说反对意见的意思。省,就是反省、省悟。发,就是发所发挥,有所思考。

孔子说:“我给颜回(子渊)讲一天的课,他从来没说过不同意见,像个愚笨的学生。但下课后,他能够自己进行思考,并且有所发挥。我认为颜回(子渊)不愚。”这是《论语》第一次提到颜回(子渊)。

颜回(子渊)大概是这种学生:课堂上认真听讲,也不向老师提问,但是课下认真思考老师讲的课,并且有所体会和启发,还能根据老师的讲授,提出新的观点。这样的学生,属于闷声去学习的那一种,学习成绩当然是很好的。

三、闻一知十

孔子通过对颜回(子渊)观察,认为他“不愚”。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有一次,孔子问端木赐(子贡)对颜回(子渊)的评价。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

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论语·公冶长》5·9)

“愈”是超过,更强一些。

孔子问端木赐(子贡):“你和颜回两个相比,谁更好一些呢?”

端木赐(子贡)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说:“我怎么敢和颜回相比呢?颜回他听到一件事就可以推知十件事;我呢,知道一件事,能推知两件事就不错了。”

钱穆《论语新解》说:“十者数之全也。颜渊闻其一节,能推其全体。”

孔子心里说,这还差不多,就对子贡说:“是不如他呀。我同意你说的。你是不如他。”

“吾与女弗如也”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把“与”解释成“和”,孔子说,我和你都不如他。一种是把“与”解释成赞同、同意的意思,即我赞成你的意见,你不如他。在《论语·先进》11·26中,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其中“与”就是赞成的意思。

从老师与学生的角度看,把“与”解释成赞成的意思似乎更妥切一些。

四、不夸耀自己的善行,不表白自己的功劳

颜回(子渊)、仲由(子路)是经常陪伴在孔子左右的两个学生。一次下课后,颜回(子渊)、仲由(子路)两人陪着孔子。孔子让他们说一说志向。

颜渊、季路侍。

子曰:“盍各言尔志。”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

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论语·公冶长》5·26))

“伐善”、“施劳”都是自夸自己的功劳的意思,《易》有“劳而不伐”句。自己有善行、善举,不夸张;对人有劳,自己不感到对人有施予。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家的滴水之恩,自己牢记在心;自己对别人做了什么好事,却不记在心上。

孔子一直强调做人要谦虚,还特别举了孟之反(《论语·雍也》6.15)作为例子,教育他的学生。仲由(子路)个性张扬,好伐善,而颜回(子渊)则是谦虚的人。

人总是这样,学问越大,境界越高,越是谦虚。这是一种大境界。

五、不迁怒,不贰过

是在颜回(子渊)死了以后,有一次,鲁哀公召孔子进宫聊天,问孔子,你的弟子中谁最好学?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

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论语·雍也》6.3)

孔子回答说:“有一个叫颜回的学生好学,他从不迁怒于别人,也从不重犯同样的过错。不幸短命死了。现在没有那样的学生了,没有那样的学生了!”

迁怒,就是转移自己的怒气,在单位受了领导的气,回家撒到老婆孩子身上;在学校受了老师的批评,回家对着父母发脾气。

贰过,就是上次领导交办的事你做错了,这次你又办错了;上次老师给你批改的作业,这次你又做错了。

“亡”是没有了的意思,与“无”不同。“无”是原来就没有,“亡”则是原来有,现在没有了。

在《先进》篇第7章,季康子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孔子作了同样的回答,也足见颜回(子渊)在孔子心中的分量。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

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论语·先进》11·7)

“不迁怒,不贰过”,是个人修养中比较难解决的问题。同时,它不仅仅是个人修心问题,也是一个为人问题。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值得称道的。

六、三月不违仁

孔子认为,他的弟子中,颜回(子渊)是最有“仁”的素质的,而其他弟子,一天或者一个月有那么一两回“仁”的意识,也就算不错了。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论语·雍也》6.7)

三月,指较长的时间,不是确指。日月,是指一天或者一个月,连起来是指较短的时间。

孔子对颜回(子渊)评价说:“颜回这个人,他的心可以在长时间内不离开仁德,其余的学生则只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仁而已。”

颜回(子渊)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他对孔子以“仁”为核心的思想有深入的理解,而且将“仁”贯穿于自己的行动与言论当中。所以,孔子赞扬他“三月不违仁”,而别的学生“则日月至焉而已。”

七、箪食瓢饮的生活是怎样的体验

颜回(子渊)家很穷。颜回(子渊)的父亲颜无繇(路)早期也跟着孔子做学问,可能没时间去挣钱。颜回(子渊)更是这样,还跟着孔子周游列国14年,哪有时间挣钱?

关键问题在于,颜回(子渊)早已把生活的好坏置之度外,而把做学问作为乐趣和志向。

孔子对此很是赞赏。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论语·雍也》6.11)

箪是古代盛饭用的竹器。陋巷是简陋的巷子,此处指颜回(子渊)的住处条件很差。

孔子赞扬颜回(子渊)说:“颜回的品质是多么高尚啊!一箪饭,一瓢水,住在简陋的小屋里,别人都忍受不了这种穷困清苦,颜回却没有改变他好学的乐趣。颜回的品质是多么高尚啊!”

在本书中篇《孔子篇》第三章,我们说过,“孔颜之乐”的根本要义在于孔子、颜回(子渊)早就已经超越了对物质生活的追求和享受,而在对性和天道的追求中,达到了“大我”、“无我”的境界。

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为了自己的理想,就要不断追求,即使生活清苦困顿也自得其乐。

八、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孔子把颜回(子渊)作为其思想的继承者,甚至有可能把颜回(子渊)作为“孔子学院”的“院长”人选,以继承孔子的理想。孔子和颜回(子渊)虽然是师生,但也是真正的志同道合者。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理想实现起来总是很难的。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论语·述而》7·11))

有一次闲聊,孔子对颜回(子渊)说:“国君用我呢,我就去干,推行自己的治国理政方略;不用我,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学问。只有我和你才能做到这样吧!”

仲由(子路)很不服,有点嫉妒,冲冲地问孔子说:“老师您如果统帅三军,那么您和谁在一起共事呢?”

孔子说:“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徒步涉水过河,死了都不会后悔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共事的。我要找的,一定要是遇事小心谨慎,善于谋划而能完成任务的人。”

孔子说过,“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8·13)但是,当子击磬于卫时,荷蒉者劝戒孔子说,没人了解你,就不要勉强好了。好像涉水一样,水深就沿着河边走,水浅就撩起衣服蹚过去。孔子想都没想,就说:“果真这样,就那没什么可难的了。”(《论语·宪问》14·39)

在孔子心里,理想不能实现的矛盾是很痛苦的,也只能找颜回(子渊)来说说自己的苦闷了。

九、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颜回(子渊)对孔子最为敬佩,因此,宁愿穷困,也要跟着孔子做学问。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即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论语·子罕》9·11)

 喟(kuì),叹息的样子。弥,更加,越发。钻,钻研。瞻,视、看。循循然,有次序地。诱,劝导,引导。卓尔,高大、超群的样子。末,无、没有;由,途径,路径;末由,这里是没有办法的意思。

颜渊感叹地说:“对于老师的学问与道德,我抬头仰望,越望越觉得高;我努力钻研,越钻研越觉得不可穷尽。看着它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像在后面。老师善于一步一步地诱导我,用各种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又用各种礼节来约束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直到我用尽了我的全力。好像有一个十分高大的东西立在我前面,虽然我想要追随上去,却没有前进的路径了。”

这应当才是对孔子的最真正的评价。

十、语之而不惰

因此,颜回(子渊)总是会认真地听孔子讲学,不敢懈怠,生怕落下。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论语·子罕》9·20)

孔子称赞颜回(子渊):“听我说话而能毫不懈怠的,只有颜回一个人吧!”

对于孔子的教导,冉求(子有)觉得力不从心(《论语·雍也》6.12),而唯独颜回(子渊)“不惰”,不懈怠,触类旁通,心解力行,可见颜回(子渊)确实对孔子之学心悦诚服,虚心向学,也可见其之高明。

十一、学习永不停滞

颜回(子渊)学习不敢停滞,天天在进步,可以说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孔子极力予以表扬。颜回(子渊)死后,孔子很是感叹、惋惜。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论语·子罕》9·21)

孔子说:“唉,可惜了这样一个人了!我只见他精益求精,从来没有看见他停止过学习。”

十二、无所不说

颜回(子渊)对孔子的话,总是心悦诚服。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悦)。”

 (《论语·先进》11·4)

孔子说:“颜回不是对我有帮助的人,他对我说的话没有不心悦诚服的。”

颜回(子渊)对于孔子的学说深信不疑、全面接受。所以,孔子多次赞扬颜回(子渊)。这里,孔子说颜回(子渊)“非助我者”,并不是责备颜回(子渊),而是在得意地赞许他,意思是只有我们俩能心意相通。

十三、有道德的人常常贫困

孔子并不反对富有。他曾说过,“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年轻的时候为了糊口,做过很多苦力活。对于颜回(子渊)这么一个好学的学生,家庭贫困,孔子也感到不忍。而端木赐(子贡)会做生意,老是赚钱。孔子感到有点无奈。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臆)则屡中。”

(《论语·先进》11·19)

庶,庶几,相近,这里指颜渊的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空,贫困、匮乏。货殖,做买卖。“亿”通“臆”,猜测,估计。

孔子说:“颜回的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了吧,可是他常常贫困。端木赐不安本分,老想着去做买卖,猜测行情,结果往往被他猜中了。”

颜回(子渊)和端木赐(子贡)确实是两类人,一个看见学问废寝忘食,一个学问、生意两不误。这两种人,也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了。

十四、老师在,不敢死

孔子周游列国时,在卫国,有人向卫灵公进言说孔子他们有图谋,卫灵公于是派人暗中监视孔子师徒。孔子恐受其害,便匆忙离开卫国,准备到陈国去。不料途经匡地,被误认作曾侵犯匡地的阳虎而被匡人围困。

子畏于匡,颜渊后。

子曰:“吾以女(汝)为死矣。”

曰:“子在,回何敢死?”

(《论语·先进》11·23)

当时,孔子让颜回(子渊)暂时留在卫国,以便观察卫国的动向。卫灵公调查清楚孔子一行到卫国来并不是鲁国派来的,于是再次决定请孔子回卫国。颜回(子渊)去找老师和同学们,到了匡这个地方,见到了被围困的孔子等人。孔子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颜回(子渊)说:“老师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啊?”

《周礼·曲祀》说:“父母存,不许友以死。” 颜回(子渊)视孔子如父。师生之情,父子之情,在这一刻,激烈迸发。

十五、克己复礼

颜回(子渊)在跟孔子为学中,孔子提出了其“仁”的思想的核心内容,也就是“克己复礼”。

颜渊问仁。

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颜渊曰:“请问其目。”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论语·颜渊》12·1)

颜渊(子渊)向孔子请教“仁”的时候,孔子说出了仁的核心要义,也就是“克己复礼”。颜回(子渊)说:“我虽然迟钝,也要照您的这些话去做。”事,做的意思。斯,这,就是孔子说的话。

克己,就是克制自己的欲望、行为。复礼,就是使自己的言行符合于礼的要求。归是归顺,仁即仁道。目就是具体的条目,具体的做法。事就是照着去做。

孔子的回答有以下几层意思:

第一,实行仁德,完全在于自己,不在于别人。要求你去实行仁德,即使你做了行仁德的事,也不是真正的行仁。这也是思想上的事。

第二,在行为上,要“克己复礼”,克制自己,一切都照着礼的要求去做,这就是仁。一旦这样做了,天下的一切就都归于仁了。

“克己复礼为仁”并不是孔子最早说的。《左传·昭公十二年》记载说,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

第三,在具体做法上,不合于礼的不要看,不合于礼的不要听,不合于礼的不要说,不合于礼的不要做。

在《论语》中,孔子针对学生的提问,对“仁”作出了不同的回答。“仁”并不是一个死的、不变的东西,而是根据自身不同的条件和情况努力去做,最根本的,是不能偏离最基本的道。

十六、问为邦

颜回(子渊)求学,也涉及到为政问题,治理国家问题。   

颜渊问为邦。

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侫人。郑声淫,侫人殆。”

(《论语·卫灵公》15·11)

颜回(子渊)是个典型的理论工作者。但孔子的一贯主张,是要成为文质彬彬、文武全才的人,况且,为政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内容。因此,颜回(子渊)问政是必然的事。

但颜回(子渊)的格局与其他同学毕竟不同。《论语》只记载了一次颜回(子渊)问政,但问的却是“为邦”,即治理邦国。

夏之时是指夏代的历法。辂(lù),天子所乘的车。殷代的车是木制成,比较朴实。冕,帽子。《韶》舞是舜时的舞乐,孔子认为是尽善尽美的(《论语·八佾》3·25)。放,禁绝、排斥、抛弃的意思。郑声,郑国的乐曲,孔子认为是淫声。远,远离。殆,危险。

颜渊问怎样治理一个邦国。孔子说:“用夏代的历法,乘殷代的车子,戴周代的礼帽,奏《韶》乐,禁绝郑国的乐曲,疏远能言善辩的人。郑国的乐曲浮靡不正派,侫人太危险。”

《礼记·乐记》说:“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这段话的意思是,郑、卫之音,属于乱世之音,接近于慢音了。桑间濮上之音,属于亡国之音,它反映了国家政治的极端混乱,老百姓放纵,臣子欺上瞒下、自私自利而无法遏止。

周、鲁之地的音乐,称为雅乐,郑、卫之地的音乐,则具有细腻生动的特点,如同现代的通俗音乐,但被儒家认为是靡靡之音。孔子还曾说过,“恶郑声之乱雅乐也”(《论语·阳货》17·18)。楚国的《性情论》也说:“郑、卫之乐,则非其声而纵之也。”认为郑、卫之乐皆非雅乐而不放纵不知节制之音。

《史记·乐书》也记载:

卫灵公之时,将之晋,至于濮水之上舍。夜半时闻鼓琴声,问左右,皆对曰“不闻”。乃召师涓曰:“吾闻鼓琴音,问左右,皆不闻。其状似鬼神,为我听而写之。”师涓曰:“诺。”因端坐援琴,听而写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习也,请宿习之。”灵公曰:“可。”因复宿。明日,报曰:“习矣。”即去之晋,见晋平公。平公置酒于施惠之台。酒酣,灵公曰:“今者来,闻新声,请奏之。”平公曰:“可。”即令师涓坐师旷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而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不可遂。”平公曰:“何道出?”师旷曰:“师延所作也。与纣为靡靡之乐,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自投濮水之中,故闻此声必于濮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国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愿遂闻之。”一奏之,有白云从西北起;再奏之,大风至而雨随之,飞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屋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

于是,司马迁感慨地说:

太史公曰: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乐音者,君子之所养义也。夫古者,天子诸侯听钟磬未尝离于庭,卿大夫听琴瑟之音未尝离于前,所以养行义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于无礼,故圣王使人耳闻雅颂之音,目视威仪之礼,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义之道。

好的要继承,不好的要摒弃。孔子认为,郑国的音乐属于靡靡之音,容易消磨人的进取心,这个可以没有。这实际是讲到国家的宣传教育问题,甚至可以上升到意识形态问题。

孔子认为,周是“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也就是说周继承了夏、商两朝的优秀文化,是集大成者。但是,在孔子心理上,还是认为夏、商、周各有特色,因此,如果治理一个邦国,最好是吸收三个朝代的精华。

但是,孔子提出的这个“为邦”之道,简直就是治理天下之道了。

另外,孔子对“侫人”是很不感冒的,一定要远离,在《论语》中多次讲到这个问题。

十七、颜回之死

孔子回到鲁国后,志于整理典籍,颜回(子渊)是他的得力助手。《孔子家语》说,由于用脑过度,颜回(子渊)29岁时,头发全白。后来,颜回(子渊)因为长期劳累,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31岁就去世了,比孔子早去世两年。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论语·先进》11·9)

颜回(子渊)死了,孔子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悲伤,“唉!老天爷啊,老天爷!你这真是要我的命呀,要我的命呀!”

颜渊死,子哭之恸。

从者曰:“子恸矣。”

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论语·先进》11·10)

孔子哭得太悲痛。学生们说:“老师您哭得太悲痛了!”孔子说:“是太悲痛了吗?我不为这个人悲痛,又为谁悲痛呢?”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论语·先进》11·8)

颜回(子渊)家里穷,他死后埋葬时,连个盛棺材的椁都买不起,他的父亲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给颜渊买个外椁。孔子没同意,说:“不论有才没才,总归都是自己的儿子,都很疼爱。我的儿子孔鲤死的时候,也是有棺无椁。我不能卖掉自己的车子步行而给他买椁,因为我好歹也曾做过大夫,按礼是不可以没车的。”

古时候,人死埋葬,用棺材盛着尸体,棺材外面还有一层,叫椁。孔鲤是孔子的独生子,50岁就死了。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门人厚葬之。

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论语·先进》11·11)

对于丧葬之事,孔子和颜回(子渊)都是主张“称家之有无”来进行的,不能勉强。因此,当颜回(子渊)的同学们准备厚葬他时,孔子不同意,但同学们没听老师的,仍然厚葬了他。孔子说:“颜回把我当父亲一样看待,我却不能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这不是我的本心啊,是你那些同学们要这样做的呀。”

颜回(子渊)一生没有做过官,也没有留下传世之作,他的思想,收集在《论语》等书中。《史记》、《孔子家语》、《礼记》等书记载了大量的颜回(子渊)的言行,后世尊颜回(子渊)为“复圣”。历代文人学士对颜回(子渊)推尊有加,以颜回(子渊)配享孔子、祀以太牢;历代统治者都为他加封,唐朝赠封他为兖公,宋朝封他为兖国公,元朝封他为兖国复圣公,明嘉靖九年尊为复圣颜子。

还有人认为,颜回(子渊)随孔子归鲁之后,自己开始讲学,同时帮助孔子整理古代典籍。颜回(子渊)通过自己讲学授徒,传授儒学六经;通过协助孔子整理古代典籍,逐渐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形成了儒家的一个宗派——颜氏之儒。根据《韩非子·显学》的记载:自孔子死后,儒分八派,“颜氏之儒”是其中的一派。后世儒学大多认为韩非子所说的颜氏之儒,是指颜回(子渊)弟子在继承颜子思想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儒学支派。

而《论语》留给我们的关于颜回(子渊)的最重要的精神遗产,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的“孔颜之乐”的求道精神。这种对道的追求,是每个人都应当树立并坚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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