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夏天的记忆17
夏天的记忆,有时就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三十多年前的夏天,他还是不到二十的年轻小伙,他并未意识到他的到来,会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掀起一阵风暴。他留着桀骜不驯的长发,穿着最时尚的皮夹克和石磨蓝的牛仔喇叭裤,说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写一手漂亮的粉笔字,用饱会深情的语调,朗诵诗文,用最有魅力的磁性男中音,唱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他很快成为大家的话题中心。
海滨:夏天的记忆17
那年夏天,他并未意识这里正在发生一系列变化。高年级的男孩子偷偷摹仿他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讲课时用手扶眼镜的动作,偶尔甩头发的细节;女孩子呆呆地望着他,痴迷中带着喜悦的羞涩,清澈明亮的眸子里还流露出崇拜的热烈,背地里传播着关于他的消息,制造各种莫名其妙的八卦。有几个胆大的,经常在放学后的黄昏时光,悄悄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沿着铁路漫步,偶尔哼唱一首歌。
他记得那年夏天毕业季,同学之间相互以留言赠别,他说:愿带着一粒文明的种子,将它撒向寂静的大山;愿化成一粒文明的星火,点燃蛮荒深处的绿野。他满怀着一腔热血来了,沿着河边蜿蜒起伏的山路,带着简单的行李,骑着自行车来到四面环山的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彼时一切服从组织的分配,接待他的校长和支书均已经年过半百,后勤主任递过来一大瓷缸凉茶,被他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多么淳朴美好的人际关系!他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早晨八点前吃早饭,八点钟开始上早读,半小时早读后上早操,然后连上三节课;中午放学,下午两点半上自习,半小时自习结束后上三节课,大概到五点半钟放学;离家远的孩子住宿,一般只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从七点半到八点半左右,晚上九点钟要求熄灯休息。学生宿舍跟老师办公室连在一起,在一处高台上,下面两排房子都是教室。
山风带来阵阵凉意,星光灿烂,四周一派寂静。夏夜里听着蝉鸣,还有蚊子在耳畔轰炸,还有房子顶篷上追逐打闹的老鼠。一墙之隔,还有已经成家的老师,夫妻之间窃窃私语,让他本想打死蚊子、消灭打鼠的愤怒和冲动在克制压抑中消减了一大部分,最终在忍耐与困倦中睡着了。第二天便利用午饭后的时间,沿着公路走了两三里路,找到一家小商店,买了蚊香和灭鼠器,总算度过了那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