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三人各自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了当晚可能会晚点回去的情况,然后便一起乘电车到了叶宓学姐的家里。这既是为了探病,也是为了得到关于诅咒的进一步线索。
叶宓学姐住在龙陵西市区的一栋老旧公寓里,那里周围十分荒凉,建筑极少,远远看去,公寓看起来就像是座孤立在荒漠中的灯塔。
还没走到公寓入口,钟涛就感觉到有一些不寻常的气息,那些气息虽然凶狠,但并不包含恶意。
“奇怪……”钟涛暗自心想,为了不让两个女生担心,他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暗中把体内的灵力都预先聚集好了,一旦发生情况,也能够随时施展咒术保护女生们。
三人穿过狭长的楼道后,来到了叶宓学姐的家门口,这时她们发现门前正站着两名穿着整洁职业正装、二十七八模样的男子,他们一前一后,像是从属关系。站在前边的男子神情如冷刀,散发出猛虎一样的威势。站在后边的男子面容则略显清秀,双眼浮现着狡黠的目光,如同一只乖张的山猫。他们似乎在等待着门内的回应。
当注意到了司琴韵儿等人时,那个山猫一样的男准备向前阻拦三人:“科长……我让他们离开吧……”
“没关系,”那位被称作“科长”的男子制止了他,露出一丝微笑。
钟涛之前感觉到的气息,毫无疑问正是从这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尤其是那个“科长”,身上侧露出的灵力更是霸道无比。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碰到你这丫头。”那科长竟对魏汐说
道。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碰到你这臭猫。”魏汐撅着嘴回应道。
“你们认识?”司琴韵儿疑惑地看着魏汐。
“当然认识了,他是——”但是还没等魏汐说完,学姐家的门忽然打开了。
从门里弹出一个忧郁的女性面孔,那是学姐的母亲。自从学姐生了怪病——或者说身中诅咒——以来,她就没睡过好觉,心里一直在担心情况越来越严重的学姐。
“你们是?”她用无力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问道。
“市警厅的警员,我是特侦司一科的科长刑峰。”刑峰笔直地站立着,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警证,亮到了学姐母亲的面前,“我们听说您女儿前段时间染上了一种怪病,事态严重,所以我们希望能到您家里进行一些调查。”
特侦司,全称是“特别侦查司”,是龙陵市警厅为了侦查非人引发的事件而设立的特别部门。龙陵这座城市是出了名的重灵地,一直被各种怪力乱神所笼罩,因此自古就有着应对怪异事件的机关,即使到了现代也不例外。作为龙陵市警方应对怪异的战力,特侦司的成员都不是泛泛之辈。
“原来是特侦司的警员,”钟涛心里嘀咕道,“难怪会有这么厉害的气息……”
听完刑峰的话,学姐母亲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似乎有些不情愿。
“伯母,您不用害怕,我们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询问和查看,不会给您造成更多困扰的。”刑峰属下的那名年轻警员安抚道,“更何况,这次的事件,我们警厅还会向您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那名警员叫方寅,是最近两年刚调入特侦司的新人,平时经常作为刑峰的助手一起行动。不过,某种意义上说,特侦司似乎不存在所谓的“新人”——所有人都是主动或被迫与怪异打了太多的交道后,才加入的特侦司。
听到警员那么说,学姐的母亲松了一口气,打消了疑虑并请他们进到家里。
“你们是?小宓学校乐队里的朋友吧?”当看到魏汐和司琴韵儿时,她吃惊地问道。之前Kinnara团的成员曾到过这里聚会,所以她觉得二人脸熟。
魏汐三人点了点头。
“你们是来探望小宓的吗?”
“嗯。学姐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难过,所以想要一块来看望她,希望能够帮上一些忙。”魏汐没有把调查诅咒的事告诉学姐母亲,不想引起她无谓的担心和猜测。
“太好了,小宓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学姐母亲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热情,然后招呼她们进来。
屋里很乱,各种杂物扔的到处都是,看起来主人已经没有心思对这个家进行整理了。众人被领到一间昏暗的房间里,身中诅咒的叶宓就躺在床上,她面容比起数天前有些消瘦,看上去十分虚弱。
“同学你好,我们是市警厅的警员。”刑峰半跪在床边,对叶宓说道,“我们已经听说到了你遇到的状况,想要帮助你。”
没有回应。
“你能简单地跟我们说说情况吗?这样我们才能掌握更多的情报。”刑峰继续问道,并有意加大了一点音量。
依然没有回应。叶宓的意识彷佛身处于另一个世界里。
“……”刑峰挠头苦思。从气息来看,眼前的少女与正常人并无二致,甚至比熟睡之人的气息更加活跃平常。但不同的是,正常人的气息会随着外界刺激发生变化,这也是人心情绪的变化,但叶宓不同,虽然她的气息很正常,但是刑峰却觉察不到气息应有的波动。眼前的少女,更像是一堆接近“正常人”的肉团,但缺乏某些作为“正常人”所必须的元素。至于是什么,刑峰对此暂时说不上来。
接着他站了起来,转头对学姐母亲说道:“抱歉,伯母。我想要检查一下你女儿的眼睛可以吗?”
“请……请便。”学姐母亲忙答道,只要能够让自己女儿早日恢复正常,她什么都不会在意。
“失礼了。”刑峰凑在叶宓脸前,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撑开了叶宓的右眼,然后集中目力,仔细地凝视着叶宓眼瞳中的暗光。
据说,人的眼睛常寄宿着神明,这也是“眼神”一词的语源。
若是诅咒,那么透过受害者眼睛,应该能够看到对应的咒或灵。
“这里这么黑,又没开灯,能看到什么才是有鬼了。”魏汐不屑地吐槽道,“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夜猫子?”
“笨蛋,你懂什么!”钟涛驳斥她道,“他用的不是普通的肉眼,是灵视!这就跟红外感应一个道理,根本不需要靠光来视物。”
“哦?小鬼,你很懂嘛。”方寅瞧瞥了钟涛一眼笑道。
在这个世上,不同的生物拥有的视力是不一样的。例如,长年生活在漆黑环境的洞穴生物,眼睛一般都严重退化,它们的视觉只能捕捉到物体移动的掠影。而翱翔九天的飞鹰,却拥有百里之外目击一根细针的惊人眼力。
人类这种生物群体内也是如此。不同的人对灵力的敏感程度不同,靠视觉探知得到的信息也不同。普通的人无法看到灵力,也无法看到以灵力作为能源、以咒式进行释放的术,只能看到咒术所引发的效应,诸如燃烧、迷雾、冻结等等现象。
而咒术师因为拥有比普通人更高的目力,所以能够直接观测到灵力和咒术,这便是“灵视”。严格来说,灵视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物,仅仅是比普通人更高的目力而已。
虽说咒术师的灵视能够看到灵力和咒术,但是却依然无法捕捉到“灵体”的信息。这里的“灵体”并不是鬼魂或者恶灵之类,而是早于人类等动物产生于这个世上的、由那些构成世界的原初灵力聚合成的灵物,用更通俗的话说来称呼,便是“神灵”。
据说在古代的时候,普通人还是能够看到神灵的,但是现如今已经很少有这样的目击记录了。究竟是人类退化了呢?还是神灵消逝了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若要能够直视到神灵,就需要比普通咒术师更高的灵视。这需要体内蕴含有非人的血脉。如果体内流着非人之血,即神灵的血脉,就能突破人类这一物种的框架限制,到达更高的境界,即能够感应到更高层次的存在,比如神明之类。若要究其原理,那大概是同类之间的感知吧?毕竟,流着神灵之血的人,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
“真是没法子,”刑峰再次挠了挠头,“我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咒术,也没有灵体。”
“是不是你这只臭猫科长眼力不够?”魏汐质疑道。
“科长的灵视比一般咒术师更厉害,能够看穿灵体。”方寅神情严肃,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就算是神灵,在他那双虎眼下也会显形无疑。但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臭猫他,能看到神灵?!”
“嗯,”钟涛跟她解释道,“如果他体内有着非人之血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体内大概流的是猫的血吧?”魏汐略带嬉皮地说道。
“难道比灵体还厉害吗?”刑峰没有理睬魏汐的胡闹,只是在思考在眼前的现象,他的脑海里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