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或者“信”,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内容。儒家五达德,“仁义礼智信”,信是之一。
孔子强调“信”在为人中的重要作用,是做人的基础。一个人如果不讲信用,一切似乎都无从谈起了。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论语·为政》2·22)曾参(子舆)也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1·4)
儒家认为,信是一个人立身处世的基石。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讲的“诚信”、“可信”、“讲信用”、“ 一诺千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实际上反映的就是这个层面的意思。诚信,对一个人、一个单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一个社会只有讲信用,才能够形成一个良好的社会信任结构,而这是一个社会正常运转的重要基础。
孔子一贯主张谨言慎行,不轻易允诺,不轻易表态,如果做不到,就会失信于人,你的威信也就降低了。所以孔子说,古人就不轻易说话,更不说随心所欲的话,因为他们以不能兑现允诺而感到耻辱。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论语·里仁》4·22)
孔子认为,古代的先贤也好,君子也好,还是能做到言出行随的。孔子虽然也提倡这一理念,但对于现在的有些人是否能做到这一点,心里没谱。
孔子是有过“教训”的。
宰予(子我)白天睡大觉,孔子很生气,骂他“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成为千年第一骂。孔子说,“起初我对于人,是听了他说的话便相信了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听了他讲的话还要观察他的行为。在宰予这里我改变了观察人的方法。”(《论语·公冶长》5·10)
端木赐(子贡)请教孔子:“怎样才可以叫做士?”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端木赐(子贡)又问:“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论语·子路》13·20)在孔子眼里,不问是非、固执己见地讲言必信、行必果,只能算小人,勉强也能算个三等的士;至于现在的从政者、上位者,连个斗或者筲都不如。斗是量具,大家都知道。筲也是量具。村夫老家的方言中,把铁桶、木桶就称为筲。
孔子自己也做过“言行不一致”的事,是司马迁给记的这一笔:
(孔子去陈),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苟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史记·孔子世家》)
孔子困于蒲,蒲人想讲和,放孔子走,但有个条件:我可以放你走,但你也不能再回卫国。孔子答应了,还跟人家盟了誓。但一出蒲城东门,就改道去了卫国。子贡不解,问:“这,这……这可以吗?”孔子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被胁迫签订的盟约,神都不愿意理。咱们还理他干啥?”
孔子认为,对于那些被胁迫而要求遵守的,是不符合义的,就不是讲信用的问题了。对于这样的“信”,神都不愿理,我们当然可以不遵守了。所以,国与国之间,因武力不对等而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待条件许可时,是可以不遵守的,是可以废除的。
总而言之,讲信用是必须的,但不是无原则的。
所以,孟子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孟子·离娄下》)
《左传》记载,鲁襄公九年,晋国、郑国结盟。这一年,楚国伐郑,大夫子驷准备与楚讲和结盟,子孔、子乔说:“与大国盟,口血未干,可乎?”子驷、子展说:“要盟无质,神弗临也。……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
项羽大摆鸿门宴,项庄舞剑,剑指刘邦。刘邦如厕而欲逃,项羽使都尉陈平召之。刘邦说:“现在出来,还没有告辞,这该怎么办?”樊哙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辞个锤子?!”于是刘邦逃走了。
再讲个小故事。
《史记·苏秦列传》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尾生与人家大姑娘约会,约定在桥下见面,结果这姑娘一直没来,尾生就等啊等啊,没等来姑娘,等来了大水。尾生觉得不能失信,还在那里抱着桥柱子等,结果就淹死了。《战国策》《庄子》《淮南子》等都记载了这件事。这是有记载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为情而死的青年。据有人考证,这个尾生,就是《论语》里的微生亩或微生高。于是,孔子认为,你可以跟人家约会讲不见不散,但一是人家这么长时间没来,你还等个锤子?二是即便你守约,讲信用,大水来了你不会先出来躲一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