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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从一棵茂盛的橡树开始
园丁推着他的锄草机,从一个圆
到另一个更大的来回。
整天我听着这声音,我嗅着
青草被刈去时的新鲜气味,
我呼吸着它,我进入
另一个想象中的花园,那里
青草正吞没着白色的大理石卧雕
青草拂动;这死亡的爱抚
胜于人类的手指。
醒来,锄草机和花园一起荒废
万物服从于更冰冷的意志;
橡子炸裂之后
园丁得到了休息;接着是雪
从我的写作中开始的雪;
大雪永远不能充满一个花园,却涌上了我的喉咙;
季节轮回到这白茫茫的死。
我爱这雪,这茫然中的战栗;
我忆起
青草呼出的最后一缕气息……
本诗作者王家新。
初读这首诗,真是茫茫然不知其所以,得细细的多品读几遍。
先谈谈诗人想表达什么。
茂盛的橡树,园丁在割草,“我”听着,嗅着,由此进入了“另一个想象中的花园”;在这花园中,白色的大理石卧雕被象征死亡的青草吞没;醒来后,锄草机和花园一起荒废,橡子炸裂,大雪纷飞,然后作者说“大雪永远不能充满一个花园”、“我忆起,青草呼出的最后一缕气息”。这是一个从春天走向冬日的轮回,在这三个场景的相互对照中,说明了诗人对生命、对死亡的深刻思考。
对于青草来说园丁、锄草机就是毁灭者;而对于花园中的大理石卧雕来说,青草又是毁灭者;而花园、锄草机,甚于万物,都服从于一种冰冷的意志——大自然的规律。死亡是自然的归宿,无论毁灭者与被毁灭者,都宿命的要走向生命的终点。
然而,“大雪永远不能充满一个花园”,还有青草呼出的最后一缕气息。在走向死亡的进程中,却有冥冥中的更大的轮回,在死亡和荒废中存在着新的生机。
“大雪涌上我的喉咙,季节轮回到这白茫茫的死”,然而“我爱这雪,在这茫然中战栗”。这战栗,是在死亡笼罩下,个体生命的自我反应、自我拯救、自我感知和自我释然。
我们再看看此诗的艺术特点。
在文中,作者用了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橡树、青草、花园、园丁、锄草机、大雪等意象。探讨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却用了日常的事物,有什么好处呢?
作者正是从生活的日常着手,说明了生命的那种顽强、坚韧,生命的自我搏斗,奋力成长。通过日常情景和想象境界,把自然的四季轮回、生命的轮回给呈现出来,使行文虚实相交不觉得突兀,整体气韵连贯。
作者用字是经过仔细斟酌的。诗中多个字,如始、里、起等等都巧妙的押韵,增添了诗的韵味和审美情趣。
作者以“日记”为名,应该还有一层涵义:四季的轮回、生命的轮回,正是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发生,该予以“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