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填词”第一人
公元1018年,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落下帷幕,礼部向皇帝呈上了待录取的进士名单,宋真宗看到名单后,提笔划掉了一个名字,说道:“此人好去‘浅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
由此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有功名用世之志的柳永,再一次无缘官场,也有传闻是胪唱时把柳永名字划掉的,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知道是一阙词改变了柳永的命运,这阙词便是《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在当时考试落榜,换了别人大概会偷偷摸摸走掉,不会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可柳永却以词的形式讲出来了,还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更有“且恁偎红倚翠”这样在当时看来极为鄙俗的句子,说要和自己的“意中人”天天靠在一起,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在当时为官之人看来,自然是有违科举之道的。
柳永这只“鹤”也因此没有冲上天,仕途由此葬送,直至暮年方及第,最终也只做到了屯田员外郎,故世人又称之为柳屯田。
官场失意的柳永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换上一袭平民布衣,再向烟花巷陌行去。
已经闯荡多年的柳永,早已赢得歌坛盛名,既会填词作曲,又懂音乐懂风情,深受红粉佳人喜欢,大小女歌星和数不清的柳粉们一首一首传唱着柳永撰写的“流行金曲”,他也成为当时盛名远播的民间艺术家,放到现在就是一代网红、大咖。
武夷山柳永纪念馆
或许柳永也不甘心这种自我放逐,他走向茶楼酒肆的脚步,多少带着点负气,但这点负气很快消弭在柔情蜜意中,柳永便无所顾忌的开始了眠花宿柳的风流岁月。
他是自古以来最风流却又仕途最坎坷的一代词坛高手,秦观,周邦彦,又算得了什么?
“慢词”开拓者
烟花柳巷迎来了“浪子”柳永,混迹市井、醉卧花丛,让柳永施展更多的才华,在他的词中,歌女情感、都市生活、市井风情、行旅愁思极为常见。
离开了体制,填词度日的柳永,没有了奢望,没有了杂念,没有了虚荣,将作词工作室开在歌妓的红罗帐旁,有了更多真实体验和第一手的写作素材,因此柳永所作之词,更让人共情、共鸣。
同时,柳永将敷陈其事的赋法移植于词,充分运用俚词俗语,以适俗的意象、淋漓尽致的铺叙、平淡无华的白描等独特的艺术个性,对宋词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这种在创作摸索过程中,发展出可以铺叙开来的比较长的词,我们把它叫做慢词。
慢词的出现,对于整个词的历史上是一个非常大的改变,甚至影响到了后来戏曲的发展。
自从柳永对词大胆创新后,让更多市井之人,皆能懂词,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传唱性。
今宵酒醒何处
常年漂泊的柳永,在不同地方帮人填词、写曲赚一点“稿费”,真正变成了“大众歌手”或者填词者的角色,四处漂泊的人,免不了流浪,流浪的同时,对于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免不了许多思念,思念曾经的“意中人”,思念曾见过的江边柳,最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柳永传诵最久的词——《雨霖铃》里面,他曾自我发问“今宵酒醒何处”?这一次醉酒,将在何处醒来,又将去往何处?
或许他一直在流浪,一直在寻找生命中的知己,也能从词中感受到他的失志之悲和飘零的孤独。
值得庆幸的是“凡井水处,皆歌柳词”,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柳永都是群星璀璨的北宋词坛里一颗闪耀的明星。
柳永的魅力是如此光彩夺目,他的无数代表作,已经超越了时空,成了永恒。或许没有柳永,就没有与豪放派相匹敌、宋词的另半壁婉约的江山。
今宵酒醒何处?愿是杨柳岸晓风拂面,不见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