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清丽,头脑清明。
捧一阙词,如此——平长仄短地清吟。光阴里有诗,如山有晨雾缭绕,谷有幽兰清芬。
半山晨雾
最摄人心魄的,是晁补之那几行至美至纯的小词。
“微行清露,细履斜晖。对林中侣,闲中我,醉中谁。”
声调动人,平仄有致;词品闲雅,如兰似桂;用词幽微,细腻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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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香子
宋晁补之
前岁栽桃,今岁成蹊。更黄鹂、久住相知。微行清露,细履斜晖。对林中侣,闲中我,醉中谁。
何妨到老,常闲常醉,任功名、生事俱非。衰颜难强,拙语多迟。但酒同行,月同坐,影同嬉。
这首词上片写景,下片抒情。
前二句“前岁栽桃,今岁成蹊。” 去年曾栽种的桃树啊,春有灼灼之花,夏有甜润之果,枝丫成荫,树下有路,林间有风。
两个四字句,运用对偶,句式轻灵,语义流畅。“中仄平平,中仄平平”,声调变化,自然灵动,像那庙宇殿堂外风铃的叮咚叮咚。
前岁今岁,拉开了时间的距离,可感时光之流转;栽桃成蹊,乃视觉之呈现,产生画面的美感。
“更黄鹂久住相知。”从众可见词人多么享受长久地与桃李相亲,黄鹂相住相知的园林生活。此处不仅交代了词人生活的环境,同时点明作者乐于亲近自然,
这是一个七字句,用一个领字“更”,引出下文,也使句式长短节奏富于变化之美。
领字为词中脉络所系,运用了好的领字,使得词有一种开阖呼应、流动跌宕之妙。“更”字为去声,峭劲有力,令听者耳目振动,有以健笔写柔情的艺术效果。
“微行清露,细履斜晖。”早晨轻轻地穿行在缀着晶莹露珠的草地上,傍晚仔细地踏着夕阳洒下的光辉。一个“微”,一个“细”,可见词人内心之闲适、宁静,享受着自然的馈赠,喜爱着这里的花鸟鱼虫,日月星露。
这两个四字句,需对仗。对仗不仅使语言具有节奏美,且使得意象产生巧妙的关联,引发读者无限遐想。
“对林中侣,闲中我,醉中谁。”面对如此光景,谁又不沉醉?山林之中,有仙侣为伴,有闲适的自我,还有醉中的阿谁。
如果可以,真愿光阴不老,永远如仙人一般,生活在这田园山林之中。于是,下阙诗人有写景转到抒情:
“何妨到老,常闲常醉,任功名生事俱非。”日子就这样到老吧,长久的悠闲,长久的沉醉。什么功名利禄,尘世是非,那一切都像山涧的溪水,头顶的白云一样流走吧。
这里也流露出作者不愿生活于世间,愿意长久生活在田野园林之内,与一树一鸟相亲相伴的隐逸心理。
“衰颜难强,拙语多迟。”人啊,颜色衰老了啊,就难再青春。头脑迟钝,语言也拙笨。红颜的衰老,时光的流逝,是自然运行的规律,也是生命永恒的话题,无人可以避免,无人可以阻止,给词人也带来颇多无奈。
所以,这里又自然引出下文作者的感慨:
“但酒同行,月同坐,影同嬉。”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在意其他,就与酒同行,与月同伴,与影相嬉吧!
酒同行,月同坐,影同嬉。
试问这杯中酒,天上月,身边影啊——是快乐,还是伤悲;是沉醉,还是无奈;是享受,还是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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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作者简介:
晁补之(1053年-1110年11月8日),字无咎,号归来子,济州钜野(今山东巨野)人,北宋时期著名文学家,“苏门四学士 ”(另有北宋诗人黄庭坚、秦观、张耒)之一。
晁补之曾任吏部员外郎、礼部郎中。工书画,能诗词,善属文。与张耒并称"晁张"。其散文语言凝练、流畅,风格近柳宗元。诗学陶渊明。其词格调豪爽,语言清秀晓畅,近苏轼。但其诗词流露出浓厚的消极归隐思想。著有《鸡肋集》、《晁氏琴趣外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