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本好书,需要准备一份闲情闲心。年前有了一把时间,就买了傅国涌先生的《开门见山》来读。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编织而成是一个个人,一件件事,一桩桩梦都轻易地引起了我的共鸣,也拨动了我内心深处柔软的心弦。
开门见山一词出自唐代刘得仁的《青龙寺僧院》“此地堪终日,开门见数峰。”傅先生书中所描绘的情景,我也有幸日日得见。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便是三面环山,长期与石为伴,情感也能多一份厚重与深沉。后来举家搬迁到镇上之后,从卧室的北窗望出去,远远就可以看到望州山。少年时期生活中或者学业上一旦感受到压力,便会呆呆地凝望远山,寻一份踏实和心安。如今,我工作的地方就在温州的大罗山脚下,办公室的北窗也对着山,很近,一年四季的岁月流转带来的风景变化抬眼可见,日子也多了些欢喜。
喜欢傅先生的文字,不仅仅限于文字所描述的生活图景,还因为其人。读傅先生的文字之前,有幸见到了他本人,就在美丽的雁荡山脚下。雁荡山是傅先生儿时生活的地方,是他现在回望的故乡;而我二十年多前,曾在这里当了一个月的地陪导游。这个缘起于雁荡山的貌似微弱的联结,带来了熟悉感和亲切感。
2019年夏末的一天,《温州教育》写作研修班第二期学员的开班仪式在雁荡山举行。午后,刚下了一场雷阵雨,空气里流动着一种湿漉漉的温热,也充满着我们写作研修班成员的别样激情。傅先生受邀为我们做讲座,成了写作研修班活动的惊艳开场。
那一天,就在雁荡7号青年旅舍,面积不大的大厅挤满了人,静静聆听傅先生讲他的成长史,阅读史,写作感悟等。先生讲得诚恳真切,大家听得恭敬肃然。讲座结束后,我看到青年旅舍的书吧里陈列着很多傅先生赠送的著作,获悉先生是一名历史学者,而我,恰恰是一名中学历史教师,同样对历史饱含深情,心里自然又生出对先生的尊重和亲近。
《开门见山——故乡雁荡杂忆》是傅先生写于2020年的新作,有儿时杂忆,师友杂忆和读书杂忆三个部分。它在我们面前打开了一扇门。这扇门,从现在连接到历史,从山里又连接到外面世界,让我们在交错的时空中看到了那个特别的雁荡山。大学期间我在雁荡山做地陪导游时,就住在雁荡山脚下的响岭头小学的教室里,课桌拼凑在一起,铺上草席,整整睡了一个月。当时雁荡旅游学校的老师为我们讲解了一遍景区的景点,然后留下一些资料给我们学习,此后我就一遍遍地向游客介绍雁荡景观和人文历史。曾经我很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洞悉了雁荡山的所有,而现在面对傅先生的文字,我才明白自己的所谓认识不过是人云亦云的重复。傅先生对于家乡有深层次的感情,是源于他对外部事物的深刻感知。
对故乡的感情,是游子经历了离别之后所沉淀的深情堆积而成的回忆。对故乡的回忆,何止是山或是水,而是流动于山水间的曾经时光,还有活动于山水间的人与事。我理解傅先生的故乡情结,因为我也经常想念我的故乡,那里有老屋,老屋墙面上有我童年时代刻画的蜗牛;那里有儿时伙伴,我们曾经裹着床单在老祖母的围床里唱戏;那里有不曾老去的阿婆和正当盛年的小叔,他们是淘气的我闯了祸之后的守护神。对故乡的回忆里时光不会老,人事不会变。
工作之后,因着培训或者工作的需要,我几乎年年都会去几次雁荡山,雁荡山的风景似乎千年未变,但我看山的心情却次次不同。雁荡山是浪漫的,我曾在这里见证了美术系学长和计算机系学妹的爱情;雁荡山又饱含深情地见证了我的青春激情。每天会有不同的人从山间生动地进进出出,他们明媚了山景,也让山中的小世界连接和包容了外面那个大世界。
山沉默不语,淡定从容,迎接一切山风山雨,熬过万千漫漫长夜。对于山而言,我们生活的时间刻度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但我们对山的依恋,却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