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雨雪淅淅沥沥,终于在立春这一天稍作休憩,尽管没有明媚的阳光,然而空气中微微弥漫的风的确是传递着暖的春天到来的信息。
我们从家门口往下走,经过两段陡坡路,来到了江边。那是画着红黄蓝仿佛彩虹镶边的路,循着一座年纪苍老的龙窑的弧线,围出的两段陡坡路。杂乱无章的狗尾巴草越过青苔覆盖的墙砖随风起舞,冬天光秃秃的树枝兀自横斜,龙窑仿佛蒸汽时代的老火车,铮铮铁骨还在,只能停在被时代已抛弃的轨道里。
从来没有想过,并不靠近城市的家乡,江边也建起了生态绿廊。前几天还是一片嫩绿龟背纹的滩涂,在这几天雨水的滋润下,已是一片青青草地。江边的树木像一排排列兵,把根深深扎进脚下的土地。江面视野开阔,波平如镜,远处十里外的佛堂高楼层峦叠嶂,繁华影影绰绰。
沿着江边继续往前走,居然在路边又碰到了一座窑。据说这座窑更年轻,简约造型更突出功能,有一点粗放工业化时代的气质。它离渡口更近,边上还有一个制作陶器的工坊。从工坊围栏的痕迹来看,应该有一些规模。这一带陶器制作,追溯起来有近千年的历史。临近两里地外的缸窑村,经过开发,已经是5A级风景区。
再过来是一个梅花主题的设计廊道,凝寒独放,傲雪迎春。《卜算子·咏梅》,陆游借以咏其孤芳自赏、与世无争的情怀,1961年,毛主席读陆游咏梅词,反其义而用之,歌颂了报春使者坚忍不拔、无私奉献和谦逊身退的风格。两首都是心头所爱。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梅花所在江段对面就是杭畴村。曾经在南方周末笔下,是改革开放初期弄潮儿,义乌袜业从这里起步,小商品市场前店后厂雏形奠基石之一。几十年风风雨雨,如今,简单的劳动密集家庭作坊已很少,即使机器设备较好勉强支撑下来的,在疫情背景下,也是风雨飘摇。那最早一代从事实业办厂的曾经年轻的人啊,你们还好吗?
这几天本地电视里,一直在播着鸡毛飞上天。我知道曾经电视剧播出前,一些人对片名是有争议的。义乌人摇着拨浪鼓鸡毛换糖走向世界,他们中的佼佼者,即使现在失败如曾经的大姐大,也不应就是鸡毛飞上天般浮浅。以勤劳和勇气创造财富,无中生有创造奇迹之城,推动着时代的发展和前进。然而那个时代的品格,并不见得容于另一个时代。时代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即使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尽,零落成泥碾作尘,难道不是化作春泥更护花吗?
马渚渡口。野渡无人舟自横。很遗憾,这里已经没有舟。曾经舟楫穿梭往来繁盛的渡口,已经无人问津。倒是有一个乡级河长的公示牌,提示着地方政府在水域治理和廊道建设上倾注的心血和努力。
走到半月湾水电站,老伴善意提醒,返回一个来回刚好五公里,拖着小娃不宜走太远。这里为什么叫半月湾,我想是因为江岸的弧线,特别柔和、婉约,我们便停下来,眺望对面的倍磊古街,戚继光在这里发现了义乌人的勇猛、坚毅,组建了后来威震四海的戚家军。倍磊古街故事很多,以前义乌作协出了一本书,古韵悠悠话倍磊,可以一读。
明末,义乌兵随戚继光重修长城,将士们开窑烧砖,以供修筑长城之用。据史料记载,从南灭倭寇到北修长城,最终回到家乡的义乌兵,只有“十之两三”。根据《义乌倍磊陈氏宗谱》记载,明嘉靖年间,义乌倍磊一个村当时被戚继光征兵北上修筑长城的青壮年就有803人,最终724人没能回到故乡。其中,除了战死沙场的,更多的是留在长城沿线,镇守边关。
回来的路上,再看那江边的龙窑,便有了抵御北方草原铁骑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