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晨遭人暗算后,躺在地上“哎呦”了半天,这才被孙寡妇搀扶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屋。
“郭晨哥,你这是得罪谁了?下手这么狠,这不是想要人命吗?”孙寡妇把郭晨扶到自己房间,心疼地触碰了一下那张乌青脸,娇滴滴地说。
“哎呦,别动别动。他娘的,黑灯瞎火也没看清是谁。待我查出来,绝不会轻饶了他。”
郭晨酒劲儿早已消退,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孙寡妇一眼。
“你,你瞪我干嘛呢?我又没招惹你。”
“哼,昨晚红樱家着火的事,你不会没听说吧?黄二赖偷玉镯当场被逮住,他可是当着街坊邻居们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娘的,你想男人想疯了!吃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郭晨哥,你误会了。我前一阵子手头紧,借了黄二赖二百块钱,昨天晚上他赌输钱,一大清早儿来要帐,刚好你来了,我怕你误会,才让他躲起来,哪知他会干出这种蠢事!唉,我一个妇道人撑起这个家容易吗?如果连你都不信任我,以后我还能指望谁呢?呜呜......”
孙寡妇见自己与黄二赖的事被揭穿,索性顺着话茬撒了谎,佯装委屈,嘤嘤啼哭起来。
“得,哭天抹泪的,跟报丧似的?”
郭晨听完解释,不管真假,心里舒服了许多。他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些年,自己在村里飞扬跋扈惯了,是得罪了不少人,但从没人敢与自己公开作对,今个遭人暗算也是头一回。难道是姘头李霞的丈夫张三?还是昨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黄二赖?
“凤娇啊,黄二赖把我俩的事弄得沸沸扬扬,看来村里是待不下去了,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咱就搬到城里住。”
“啊,真的吗?这么急?家里老老少少一大摊子,哪能说搬就搬啊?”
“搬,必须搬,而且越快越好。别忘了,打电话举报林枫的人是你,警察迟早会查到你的头上,那可是诬陷罪,要坐大牢的。现在不走等待何时?”
“哎呦,你这个天杀的,当初可是你指使我打的,还誓誓旦旦保证没事,现在又说什么诬陷罪?姓郭的,老娘跟你没完!”
“拉倒吧,警察会相信你说的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家里的这堆破烂儿就不要了,收拾几件衣服就行。这是一万元钱,你先拿着,到了城里需要买啥东西,我全包了……”
“那,你老婆那边咋办?”
“别啰嗦,我们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为了你,村官我都不当了,你还有啥好犹豫的?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联系车。”
郭晨自当上村支书以来,做事独断专横,打着联合开发土地的幌子,从中捞了不少钱,也因此埋下了许多地雷。今天他想一走了之,既可以避免东窗事发,也得到了日思夜想的孙寡妇,还能摆脱诬陷林枫所带来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孙寡妇风花雪月多年,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钞票,心中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她知道郭晨财大气粗,以前天天想嫁给他,怎奈没有机会,现在梦想成真,自己的下半辈子总算是有了依靠。
“唉,这么说我只能被逼上梁山。今后背井离乡,我们娘三的生活可全靠你了。”
郭晨听罢,哈哈一乐,立即拍着胸脯,又是发誓,又是承诺,哄的孙寡妇喜上眉梢后,这才急匆匆地赶回家,收拾这些年捞来的不义之财。
天刚蒙蒙亮,雄鸡早已按捺不住,发出了“喔喔”长鸣。
一辆本田轿车压着“咯吱吱”的积雪,斜停在孙寡妇门前。郭晨猫着腰从车里窜下来,快步溜进了院子。忽然,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屋门半开着,孙寡妇搂着孩子,双膝跪在婆婆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央求着什么?
郭晨瞬间明白了,弯腰扶起孙寡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凤娇,你这是在干嘛?”又扭头对着老人说:“老婶子,你就跟我们走吧,我和凤娇绝不会亏待你的。”
“郭晨,别费口舌了,你们走吧。这里是我的家,我老婆子死也不会离开。今后,你胆敢对凤娇和孩子不好,将来我变成厉鬼也要找你算帐。”
“娘,就跟我们走吧,您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呀!”
“呜呜……儿媳平时有对不起您的地方,您可别往心里去。”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心想飞出穷山村的孙寡妇,见婆婆执意不走,也就死了心,抬手戳了一下郭晨的腰眼,意思让他给老太太留下一些生活费。
郭晨狠狠瞪了她一眼,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进老太太的手里,拎起孙寡妇身旁的东西就往外走。
“奶奶,我要奶奶......”四岁的小孙子,见要与朝夕相处的奶奶分开,急的他在孙寡妇怀里不停地挣扎着,哭喊着。
老人见状,身子微微一颤,默默地背过身,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想想儿子走后这些年,自己忍辱负重,就是想把孙子拉扯大,为林家保住这棵独苗,延续香火。现如今家破人散,没了奔头,自己活着也就失去了意义……
哭声渐渐远去,老人失魂落魄地瞧着手里的一摞钱,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随后,手一扬,崭新的钞票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狂风过后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样干净。房顶上炊烟袅袅,家畜的嘶鸣声混合在一起,沉寂一夜的青山屯又有了人气。
昨天晚上,吃完刘翠芳送来的饺子,大家又七嘴八舌唠了一会明天告状的事,红守信一家三口这才悄然离去。郑月娥安顿好婆婆睡觉,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围着被子,想了一夜的心思。
“月娥嫂子,月娥嫂子,林枫大哥,他回来了!院门一响,刘翠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什么?林枫回来了?”迷迷瞪瞪的郑月娥,被刘翠芳的大嗓门所惊醒,赶紧跳下地,趿拉着鞋子迎了出去。
“唉,大妹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开心!”郑月娥打开屋门,见院子里只有刘翠芳一个人,顿时大失所望,板着脸埋怨道。
“哈哈哈......谁和你开玩笑了,是真的。刚才我送守信去村头坐汽车,看到一辆警车进了村,上面坐着林枫。我俩赶紧随着警车追,一直追到孙寡妇的家门口,一问警察,才知道林枫没事了,是假举报。我这才急着赶回来给你送喜信。”
“没骗我?那林枫与守信为啥还没回来?”
“问得好,你知道举报人是谁吗?是孙寡妇!警察是来找她核实情况的,顺便把林大哥送回来,哪知她人早已经跑了,家里的老太太气的一头撞死了。唉,现场那个惨呀,血流了一地......但叫人想不通的是,那间屋的地上全是钱,都被血水浸透了。林枫与守信在帮着警察维护现场呢,所以没回来。”
郑月娥闻听死人了,两腿一软,身子晃了三晃,幸亏刘翠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月娥嫂子,你,你这是咋了?”
郑月娥站稳脚跟,定了定神说:”唉,前两天,我在小卖部还看到老人给孙子买糖吃,现在说没就没了,刚才听的我心口堵得慌。”
“谁说不是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管怎么说,林大哥回来是好事儿,信送到了,我该回家看看红樱去。这丫头,早上闹着要跟守信去城里告状,我没同意,也不知她在家鼓捣啥?”
“嗯,飞飞不在家,可苦了她。你赶快回去吧。”
送走了刘翠芳,郑月娥回屋叫醒婆婆,把林枫回来的消息叙说了一遍,但隐瞒了孙寡妇婆婆去世的消息,怕她听了精神上受到刺激。
郑月娥心不在焉地做好饭,还不见林枫回来,顿生疑心,便让婆婆先吃,自己前往孙寡妇家看个究竟。